暗覺自己下手太重的青衣先是急切的探頭去瞧窗下,待發現窗下空無一人之時,她這才猛然反應過來。
黑三郎身輕如燕,穩穩的懸立在樹梢之上,當青衣用了嗔怪的眼神瞪來時,他便笑著伸指在自己的唇上輕輕點了點。
一陣酥麻感霎時波盪開來,心馳神往的青衣下意識舔了舔自己嘴角,然後她便看到黑三郎的眼神越發熱切起來。
她既羞又惱,又一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重重的闔上了窗門。
被擋在外頭的黑三郎難以自抑的低聲笑了起來。但那笑聲很快又沉寂了下去,他再抬頭,卻是面無表情。
他略掃視了一圈,隨即眸色微暗,足尖輕點,又如疾風掣電一般衝向客棧的牆角。
一截雪色的尾巴自牆角一閃而過,不等黑三郎逼近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撲空的黑三郎長袖一揚,也不追趕,只慍怒的在牆角處轉了一圈。
地上是一片微焦的草地,依稀澆灌過甘露,他不必靠近,便可以嗅見微腥的泥土中混了甜蜜的香氣。
他抿著嘴以鞋底重重地碾了碾地面,口中暗罵道:“真是掉以輕心不得!”
言畢他又俯身撿起了半嵌在泥裡的一枚桃核,然後大步流星朝客棧大門走去。
高師傅本來還覺得十分歡暢。他同蠻牛一頭拉著一角月光帳,在客棧前時緊時鬆的抖著帳紗。
一身鎧甲的蠻牛難得露出了屬於女子的柔和神情。伴隨著月光帳的展開,她臉上的表情也越發放鬆起來。
氤氳的月光帳細密如織錦,又淡薄如浮雲,在明熙的日光下時隱時現。
被籠在紗帳裡的秀秀仰著頭,以手順著褶皺的方向來回的摸,摸不了幾下,她便轉頭去看高師傅。
小別勝新婚的高師傅腆著臉抓住了蠻牛握帳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蠻牛看了看腳邊的箱籠,又看了看高師傅,然而不等她回握他的手,黑三郎那極具壓迫感的妖氣便已至她的身後。
她神情一凜,當即便單膝跪地道:“主人!”
邊上的高師傅猝不及防,也被拉著跪倒了。
秀秀歡歡喜喜的叫了一聲,然後在黑三郎的示意下乖乖的繼續縟紗帳。
並無甚屈服之意的高師傅偏頭呲了呲牙,但顧忌蠻牛,也就消停了。
他盯著視野裡那抹繡有暗紋的玄黑袍角看了半響,才聽見黑三郎開口道:“胡嵇就在附近,他原是狐族之首,調得一手好香,客棧裡的障目香便是出自他的手,效用至今無物可比。你今夜釀造玉瓊漿時務必要小心,莫要讓他動了手腳。”
“是。”蠻牛沉聲應道,“今夜我會同老高一同當值,還請主人放心。”
“嗯。”黑三郎點了點頭,隨即又盯著高師傅低垂的腦袋若有所思道,“南牆外的桃樹逆季結果,生出的桃子看似尋常,但那果皮下卻盡是玉瓊漿,十分對青衣的胃口。我已看檢視過,確實比你們釀的好。你們可去摘兩個揣摩一番。”
“是。”蠻牛抬頭恭敬道,“我這便去取桃子。”
高師傅見蠻牛要走,忙巴巴地抓住她的手道:“我同你一道——”
他一抬頭,便與似笑非笑的黑三郎看了個對眼。
“你快去快回——”暗覺脊背發寒的高師傅忙撒手改口道,“我先幫你拉好月光帳……”
黑三郎盯緊了高師傅,就如野獸逼迫自己看中的獵物一般,鋒芒畢現。
眼看著蠻牛越走越遠了,被硬扣下的高師傅頓覺坐立不安。他不甚自在的抓了抓臉,半響才沒什麼底氣的開口道:“你有話,就直說吧……這模樣怪滲人的……”
“胡嵇同你說了什麼?”黑三郎抱著胳膊直入主題的問道,“他必是找過你了。”
高師傅略有些驚恐的瞥了眼黑三郎,若非知道他今日盡在青衣房裡,否則他都要認定對方跟蹤自己了。
支吾了半響之後,他屈服道:“去西山的時候遇到了,他說自己現在只求自保,其他一概不多想了。”
“當真?”黑三郎將信將疑的眯眼道,“一朝夙願落空,便是再豁達,只怕也難做到前事盡忘。他必是在暗中盤算了什麼。”
“……這個我便不知了。”高師傅為難的垮臉道,“胡嵇哪裡會對我和盤托出啊!你問我,還不如親自去問他呢!”
“不錯,你說的在理。”黑三郎贊同的點頭道,“我問你確實是無用。”
說罷他也不再多留,只將自己方才撿起的桃核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