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感覺到自己正趴伏在桌案上,半宿沒動彈導致發麻的腿此時又漲又木,彷彿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一般;她的臉頰下是略有些隔人的衣袖,那些凸起的繡紋讓她迷濛的意識逐漸清醒起來。然後她就那麼保持著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的姿勢,慢半拍的想起自己此時身在何處。
窸窸窣窣的聲響還在繼續,聽起來就在梳妝檯的附近。
她馬上睜開眼睛,並不動聲色的偏頭去偷瞄梳妝檯的方向。
只見梳妝檯上是一堆擺放凌亂的珠釵環佩,拖著一條白色的大麻花辮的玉蘭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銅鏡對面,而她的身上,竟披著那嫁衣的外衫。
青衣略有些詫異的看著玉蘭對著銅鏡緩緩側過身去,用一種近乎是憂鬱的神情看了自己的影像好半天。
銅鏡裡的小娘子有著滿是絨毛的臉和手,那件華麗的嫁衣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尚未修出人形的狐狸,毫無自知之明的套上了凡人的衣裳,著實可笑。
銅鏡是那麼的清亮,看著銅鏡裡那纖毫畢現的人影兒,玉蘭長長的嘆息一聲,她脫下那件外衣,然後開始來回細細的撫摸那些繡在衣襟上的小狐狸,而她那張長滿了白色絨毛的臉上,則露出了一點渴望的表情。
見狀,青衣不由自主的直起身子,出聲問道:“為什麼不穿上試試呢?”
“啊,你醒了。”玉蘭沒有料到自己偷試嫁衣會被青衣瞧個正著,當下就有些慌亂的將那件外衣丟回到軟塌上,同時尷尬的笑道,“我只是閒著無聊,你沒醒我一個人待著好生無趣,你既然已經醒了,那我就不需要試衣服打發時間了。”
“是嗎?”青衣盯著那件外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嘴上雖未再說什麼,心裡卻有些犯嘀咕:瞧著玉蘭方才細看外衣的模樣,她分明是很喜歡那身嫁衣的,只是既然喜歡,為什麼不肯試試呢?
“啊,對了,那些狐狸剛把飯菜送來了。”玉蘭以一種不自然的口氣生硬的轉移話題道,“快來一起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她就跑去開食盒了。
青丘的狐狸們自然不會怠慢新嫁娘,等青衣呲牙咧嘴的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腳後走過去瞧,就見食盒裡滿滿當當的全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餚。
青衣難得吃到這般美味的菜,倒是十分滿足。唯有玉蘭像是吃膩味了一般,青衣一碗飯吃了大半了,她還在那裡慢悠悠的夾著塊紅燒肉來回折騰。
青衣見她味同嚼蠟的將那塊玩了半天的紅燒肉吃了下去,末了一臉嫌棄道:“切,又是全聚德,那些笨蛋就不懂得換一家買飯菜嗎?凡間的食肆客棧明明多得很。”
青衣默默的將自己碗裡剩下的米飯扒完,又看玉蘭對著飯菜一副懨懨的模樣,顯然是不想吃了,想了想就開口道:“玉蘭,你喜歡那隻九尾狐嗎?”
玉蘭本來還在興趣缺缺的撥弄碗裡的飯粒兒,一聽這話,霎時炸了毛,連碗裡的米飯被撥出去了都不知道。
“為為為什麼這麼問?”玉蘭無意識的攪著碗裡的米飯緊張道,“那隻臭狐狸長得那麼禍水,我才不喜歡呢!”
“哦——”青衣拖長了聲音,意味不明的點了點頭,然後她就轉頭看了看那隻滿是首飾的百寶箱,以及那幾件擺放齊整的單衣,輕笑道,“我早該想到的,昨日你給我梳妝的時候,那些個首飾你看都不用看,信手拈來都是極稱那新衣的,由此可知你平日裡定然沒少練習搭配。那麼多首飾,你都能盡數記在心頭,想來是極為期待穿上那身新衣的。”
玉蘭本欲推說青衣猜錯了,但一對上青衣那雙清明的眼睛,頓時就有些心虛,只能眼神閃爍的偏過頭去,沒有做聲。
“昨晚你睡著之後,預備新郎來過了呢。”青衣見玉蘭已然是預設了,又繼續道,“他說要按你的要求來舉行大禮呢,還說要是你願意和他成親,便是捨棄那幾條尾巴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真這麼說了?”玉蘭聞言又連忙回過頭來,跟著又是笑又是惱的嘟囔道,“那個笨蛋真是笨到家了,我何時說過什麼要求了?我唯一說的便是取消這場婚禮來著。”
說著她又焦躁的揪了揪自己新長出來的那對狐狸耳朵,恨恨道:“他要是個凡人多好,不然我何至於此?”
青衣也跟著皺了眉,昨晚她就覺得那新郎說的話有些古怪,這會兒和玉蘭一確認,果然言辭有些對不上。
“那他會不會是——”青衣遲疑道,“真的準備取消婚禮啊?”
“怎麼可能。”蹂*躪完自己的耳朵後,玉蘭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