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古典哲學”的巫妖庫克在瀏覽完畢之後將紙張整理好, 放在了早就準備好的匣子裡, 恭恭敬敬地起身:“請允許我享有這份榮耀, 為您開啟最後的道路。”
他將林送到了第一教區的底部, 原本極為忙碌的大廳中, 今天卻看不到其他巫妖的身影——也許他們都在的, 因為林有那種被注視著的感覺。
也許他們都只是進入了房間、教室之中,靜靜地等待這大半個紀元也難得一見的一幕。
已經有近大半個紀元沒有巫妖由安敘爾畢業了。
或者說,絕大多數的巫妖都非常清楚, 其實除了偶爾的離開之外, 他們的靈魂終將奉獻於安敘爾,永遠也不會畢業。
然而對曾經以靈魂發誓將一切奉獻給無盡的知識的巫妖來說, 這種永遠也許並非壞事。
然而她終究不是巫妖。
林很難形容自己站在最初的大廳之時是什麼感覺。
她曾經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而轉了一圈之後, 遵循冥冥之中的指引,她又重新來到了這個地方, 把記憶中的知識一點點地翻找、補充、檢驗完畢,最終站在了這個地方, 所有巫妖學習的開始之處。
巫妖庫克向她再度鞠躬,轉身面向大門的位置。
'Et vocem, Meam, Audient, Recipit plantasti…' (聆聽我, 順從我, 接納我, 指引我……)
他雙手交叉於胸,將那句所有巫妖在進入安敘爾之時都需要吟誦的引導詞,用近乎虔誠的態度唸了一遍,而到了最後一節的時候,他略略頓了頓,望向了林。
林接到他的目光,在他那巫妖式的微笑與目光中,雙手交叉在胸,慢慢地念出了最後的一節:“Ansyr Dominic。”
——聆聽我,順從我,接納我,指引我……安敘爾。
曾經所有巫妖在進入安敘爾時的祈願,如今最後一次被重複。
守衛著安敘爾大門的惡魔頭骨自高處緩緩飄落,落於她的面前。
林抬手在頭骨額心之處輕點,並重復了一遍:'Recipit'(引導我。)
然後那白骨化為階梯,在她面前鋪成潔白的階梯一路向上,延伸至看不見的盡頭——幾乎就是和曾經那個夢中一模一樣的景象。
她有些恍惚,又有些了悟,卻沒有怎麼猶豫,舉步就走了上去。
每走一步,就有熟悉的聲音在她身邊低語,那是每一位巫妖導師最後的教導與祝福。
一千八百七十四個臺階。
曾經在夢中走起來像是長得沒有盡頭,可現在走來,卻快得像是隻有短短的一瞬。
她一邊走一邊聽,一邊將曾經所有曾經儲存於她記憶中的東西最後一次歸納整理,而等她差不多整理完了的時候,再恍然一個抬頭,便已經到了白袍導師菲尼克斯面前。
“你就是最後一門的導師?”她問。
“難道不是理所應當?”
“是,”林笑笑,“所以你打算怎麼在這個小房間裡教我好好做一隻巫妖?”
她當然沒忘記第一次逃學出安敘爾的時候,白袍巫妖那惡狠狠的威脅,也完全不覺得菲尼克斯會放棄這樣一個名正言順地“教育”她的好機會。
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像是一間書房,和菲尼克斯用來辦公的那個不同,和她夢中的落地窗也同樣不一樣,它看起來就像是一間頂層的閣樓,所有的東西,從案桌到書架到收藏,所有的一切都透著沾滿灰塵氣息。
菲尼克斯看了她一眼:“你馬上就會知道。”
說著他從書架的最上面抽下了一本書,那一排的書都長得一模一樣,而菲尼克斯唯獨挑出了最右邊的那本,遞給了她:“這是老師留下來的禮物,也是他——和我最後的教導。”
林開啟書,然後整個房間消失了。牆壁、地板所有具有實體的一切都在瞬間消失,整個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緊接著黑暗中生出了無數的光,它們從四面八方、自無盡的遠方朝她奔來,劃破黑暗,在她的位置匯聚成一點。
原本微弱的光匯聚成束,不斷地膨脹擴張——它們看起來是那麼的明亮,不一會兒就將她徹底吞噬,用那種無與倫比的輝光。而當所有的光終於匯聚到了一頂程度、亮到了極致的時候,像是終於無法承受這樣可怕的能量與聚合,又以她為中心猛地爆炸開來。
而等林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