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這樣,並不意味著金刃的獵人已經習慣肆無忌憚地揮霍。他一邊享受著近乎無盡的魔晶可以支配的愉悅,一邊謹守著安吉利亞的交易規則,依舊按照本地的物價小心地進行估價和還價——這種看守著寶山的快樂,早就遠遠超過了“肆意花錢”帶來的痛快。
他披著名為普通的外衣,享受著肆意遊走人類世界卻不被覺察的、高高在上的快感。
這種悄然跳脫“此間”束縛的感覺實在是太好。
——他已經不是“曾經”的他了。
但是他清楚地記得這一切都是源自於誰的恩賜。
想到那位曾經在他身體裡留下的印記,他就覺得心頭一陣激盪,恍如握住了通往神國的鑰匙。
不過那位顯然是無法碰觸的。
除了那次契約之後,亨德里克幾乎沒有再見到過她。
他所有的工作內容與指示都來自於那位恩主的心腹,一隻奇怪的巫妖。
它對亨德里克的工作一直讚賞有加。
雖然開始的時候,亨德里克本能地對那種屬於“死亡”地界的存在抱有恐懼,但慢慢地,他發現那位除了態度有些冷淡之外,各方面對於人類稱得上是“絕對溫和”。這比他曾經聽聞過的、將人類視為“降臨種”“入侵種”的深淵魔物要好得多。
謹慎、低調、知恩——時至今日,金刃的亨德里克依然以此為行事的基石。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位巫妖上司似乎非常喜歡擺弄一隻古樸的、青銅沙漏。每次和亨德里克的談話都會限制在兩刻以內結束——這對於擁有無盡時間的巫妖來說,非常奇怪。
一隻格外在意時間、非常喜歡計時工具的、極為認真負責的巫妖。
這便是金刃的獵人對他的上司的印象。
於是在第一眼看到那隻懷錶的時候,亨德里克便有了想法:那位奇怪的上司一定會喜歡這個東西。
不過是二十個標準量的魔石而已。
這樣想著,亨德里克給法師打了個手勢,囑咐了幾句。
年輕的法師點了點頭。
他從金刃的獵人手中接過懷錶:
“一會兒成交以後,我會給你找到一隻配套的匣子——前幾天正好收入了一套同屬‘黃金時代’的,琥珀拼接與嵌片的工藝令人印象深刻。”
“那麼就交給你了。”亨德里克微笑著吩咐,目送著年輕的法師離開房間,然後轉向了一旁的矮人:“那麼現在,我們來繼續說說剛才沒有談完的事——你們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被問道這個問題,矮人剛剛生動起來的臉色又僵硬了下去。
他一言不發地端起酒又灌了起來。
只是這次他沒有喝太久,便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放下了杯子:“我……”
“我建議你不要拒絕——並非是我的贊助者想要強人所難,雖然你的幾次拒絕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只是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具體原因,亨德里克猜測,應該和那位很久沒有出現的主人有關。
直接證據就是每次會面的時候,巫妖看青銅沙漏的次數比以往更加頻繁,而真正見面交談的時間則被一砍再砍——要知道以往的時候,巫妖甚至會主動和亨德里克問起安吉利亞和人類的事。
不過這些內容目前沒有必要告訴矮人。
而這故意隱瞞不說的部分,顯然給對面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矮人手中的酒杯在半空懸了半天,起起落落,最後還是重重地砸了下去:“我可以來,我甚至可以帶著人下來——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須再試一次,看看我那個該死的兄長有沒有那麼一絲可能改變主意,如果可以,你們將獲得人,很多很多的、超乎你們想象的人。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對,我需要你們的人送我過去,足夠的人手、足夠的魔晶——@#¥%&,現在真他媽是最好的時候,你們將有機會拯救一位矮人的國王——施恩於他。不過你最好祈禱在我們趕過去之前,他還沒被那個人類的小妞碾成渣。”
……
另外一個位面之中,大領主尚不知道在她忠心耿耿的下屬的規劃。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即使知道也沒什麼用,因為她已經累癱了。
在一場堪稱創紀錄級別的“握手會”結束以後,林已經徹底攤在了地上——就是像一灘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被踩扁以後那樣,真正意義上的攤平在地。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抱了多少個傢伙,軟的,硬的,乾的,溼的,滑的,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