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金刃的獵人不會那麼容易失手,然而在接了幾次純靠蠻力的劈砍之後,縱使右手還能握著槍刃,也早已被震得麻木了。
暗金色的槍刃在空中轉了兩轉,劃過一道長長的弧,斜斜插在了身後的淺灘之上。
——他的槍!
獵人又驚又怒,也不管那魚人,直接朝著槍刃撲了過去。
“——”
然而就在他離槍刃還有五步時,一道無法形容的聲音穿過他的腦中。
不是任何語言,甚至不包含任何音節,沒有任何聲響,就這樣突兀地穿透他的耳膜。
然後獵人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也就是此時,他腳下的淺灘像是快要煮沸的水一樣開始翻滾。
亨德里克下意識再次朝那可怕的存在的方向看了過去,然而這一看之下卻是再次愣住:無數的巨浪紛紛自寬廣的水面湧起,如同冬日荒原上悄然顯現的狼群,一群接著一群,如幽靈般自藏身之處浮現,朝著岸上的獵物們直奔而來。
該死!
亨德里克咒罵一聲。
這該死的魚人把槍刃拍飛出去的距離十分的尷尬。
如果直接衝上去,確實能趕在魚人前搶回槍如果再要繼續取回槍,那麼必然會被第一個浪頭撲倒,之後就會陷入絕對被動的局面……
——一個死去的獵人絕對不是一個好獵人。
獵人咬牙,直接轉身就跑,跟在前方倉皇逃竄的盜賊身後,身後跟著的還有恍然回神的幾個法師。
“啊!”
然而就是這最後一下奔跑也出了意外。
那個精神狀況和體力都不怎麼樣的女法師突然摔倒了。
雖然有著替身魔偶,但是面對這樣鋪天蓋地的水牆,女法師還是本能地感到了恐懼,忍不住尖叫起來。
“救我!救我!”
前面的男法師顯然是不忍心,跑出幾步,還是衝了回來想要架起她逃離。
雖然兩人拼盡全力,但總歸是晚了一點。
撤入孢子森林高地的逃生者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巨浪朝那兩人兜頭罩下的情形,如同轟然倒下的雪峰,無情地摧毀最後的生者。
亨德里克垂下了眼。
顯然,在這種情況下,等他們被捲入那怪物腹中,哪怕有替身魔偶也是來不及用的。
“咦?那個……呃?”
然而還沒等悲傷的情緒醞釀,那個眼睛特別尖的盜賊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不像是悲嘆,倒像是十分疑惑。
亨德里克抬眼,朝沙灘上望去,一時之間也有些愣住:茫茫的淺灘上,那倆法師居然還在,毫髮無傷。
他倆下意識地抱在一起不停地張望著,似乎有些不明狀況。
消失的只有魚人,金刃,還有曾經那出現在水面上的如同噩夢一般黑色陰影。
雨依舊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水面只有些微的波瀾,但卻平靜得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巨浪。
淺灘上一片平整,根本沒有被巨浪衝刷過的痕跡,只有先前眾人倉皇逃跑時候留下的腳印,凌亂、完整而又清晰。
……
“太厲害了!”
魚人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噗嘰大人真是太太恐怖太太太厲害了!”
滿身傷痕的魚人被吊在實驗室的頂上,下面正對著領主之手的工作臺。
工作臺上,剛剛完成一項大工程的夢魘正側躺在上面,眼眶黑洞洞的,顯然是出於休眠狀態。沿著身體曲線,一圈白色的石頭擺出了分外妖嬈的弧線。工作臺邊,圍躺著一圈魚人、娜迦還有某隻只有觀賞作用的米諾斯。如果不是因為大大小小的口水泡泡此起彼伏,基本上就像是一出中型躺屍現場,甚至因為領主之手特有的幽默感,擺出了幾分祭祀儀式的感覺。
在這樣肅穆的場景擺設下,大領主和她的領主之手、第二騎士一直在低聲交流,看都沒看新增的“吊頂裝飾”一眼。
大領主:“實驗情況怎麼樣?”
領主之手:“出乎意料。”
“怎麼說?”
“月長石的增幅效果簡直堪稱奇蹟——雖然只有不到一刻的時間。但是這樣大型的幻術現場,哪怕是夢魘的高階守衛也無法做到這麼漂亮。”
第二騎士:“根據我的觀察,只有在半徑五十碼左右才有被識破的可能——非常了不起了。您的奴隸不過是剛剛恢復了巔峰狀態的一半不到,就有這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