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氣的眼就這樣注視著他,乾淨而空洞,毫無靈魂的痕跡。
米爾隆繼續往下,然後便看到了魔偶看起來微微塌陷、形狀有些奇怪的胸口。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碰了。
然而剛一接觸,手下的部分便像是受到重錘那樣,直接徹底碎裂,揚起了一陣細小的塵埃。
米爾隆並非從未經歷生死血腥。
然而在這個乾淨得連泥塵氣息也欠奉的房間中,他感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邪惡。
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而念頭剛起,便聽到洞穴另一頭有異響傳來——是腳步,還有衣袍曳地的聲音。
他當即結束手中的法術,躺倒,假裝自己依然是一具沒有靈魂的魔偶。
對方並沒有立刻到他的位置,而是在十步開外的地方,舉著一塊螢石,低頭翻找什麼。
米爾隆眯眼看去。
在那唯一的光源之下,他看到了對方露出來的胳臂——上面有一個歪歪斜斜的眼睛刺青,看起來頗為熟悉。
因為刺得太過蹩腳,所以印象深刻。
曾經他以為那是真理之眼的符號——但從那個任務失敗來投奔他們的法師身上,米爾隆根本沒有看到任何法師塔受訓過的痕跡——術法用得亂七八糟,明顯就是一個混子。
可現在,為什麼這個明明不久前和他們還在一個隊伍裡的傢伙,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到底是什麼人?
一想起先前墜落的變故,米爾隆身子驟然緊繃。
他看著對方一點一點地檢查,慢慢地挪過來。打算對方再走近一步就直接動手——
等制服了以後就能問清楚情況。而且……
幾乎可以肯定,對方的身上一定有星界石。
三步,兩步……
對方終於快到他的攻擊範圍。
可就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對方突然停住了腳步。
——不好。
米爾隆直接撲了上去。
可馬上,他就感覺到腳下一陷,來不及收勢便直接朝前摔倒,待要掙扎,便發現整個人粘在地上,如同陷入泥坑之中。
“神殿騎士的意志就是強韌啊,”頭頂傳來低啞而有些熟悉的笑,“明明已經催眠了,居然一下子就醒了——和那些廢物就是不一樣……”
“你……”
米爾隆剛一開口,便感覺到喉嚨一空,直接被“沉默”。
——兩個二節的術法幾乎都是默咒與順發。
米爾隆的心沉了下去。
這種程度,至少應該是跨了兩個位階的法師——已經觸控到高階的邊緣了。
“多謝提醒啊騎士老爺,”對方嘿笑一聲,“差點忘了您也會點小法術呢。”
正說著,外面傳來了響動,彷彿是爭執聲。
“啊,”刺青法師嘆了口氣,“那位大人已經在催促了——嗯……要不就是你吧。我想他一定會滿意我為他挑選的實驗體,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不是嗎?”
說著,他便拎起了騎士,輕鬆如同拎一隻待宰的雞。
直到現在,米爾隆才發現,這個總是有些駝背、看起來不入流的傢伙,在挺直了背以後,居然身量頗高。
——冷靜,冷靜……
他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
作為聖光的信仰者,絕對不能如此輕易地就放棄希望,一定還有什麼辦法的,一定有的……
“啊,到了。”
然而直到刺青法師打斷他的苦苦思索,年輕的騎士也沒能想出什麼辦法。
“尊敬的大人。”刺青法師丟下騎士,非常誇張地鞠了個躬。
“別扔那裡。”
一個格外粗嘎的聲音吼道,通用語說得頗為生硬。
“帶過來。”
米爾隆忍不住抬眼,入目卻是一張突然湊近的、堪稱可怖的臉,彷彿被什麼吸乾了所有的生氣,佈滿著可怖的溝壑——甚至很難辨認出眼睛在哪裡。
他從未有見過哪張臉有那麼多的皺紋,就像是曬乾了的核桃——不,從形狀來說或許更像榛子,上寬下尖,明顯是非人的特徵。
“真是精神。”
對於年輕騎士驚駭到近乎無禮的瞪視,這個長著榛子腦袋、身材佝僂卻不及年輕騎士一半的傢伙發出了讚歎。
“我知道您一定會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