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計算過翼蛇的壽命,打算比普通翼蛇再多活上那麼一點點就好,一點點就好了。
等選定繼承人,把他訓導成才,它就可以再度成為疾風大人了。
可世界上畢竟不存在事事順遂。
某個該死的傢伙塞給了它一個該死的東西——它避之不及,摧毀不了,於是想出了個歪主意:把它丟給別人就好。
反正那個漂亮的大祭司說過,這地方很快就會遭遇不幸,那麼它假裝不經意留下的力量應該會有用吧?
那傢伙把一塊破石板吹得天花亂墜,應該會有用吧?
然而事實證明,這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決定。
所謂“命運”,從來不會因為誰的充分準備而避免。
所謂“逃避命運”的做法,不過是給既定的莫比烏斯之環添上最後的一節。
弄巧成拙的苦澀比爛掉的沙棗更難吃。
錯過的拯救比隔壁的破爛更不值錢。
遲來的“疾風”大人誰也拯救不了,它甚至不敢注視著自己造成的爛攤子,只能留下曾經用過的皮囊,封存在誰也不會再來的地方,默默地當做培育的土壤,然後便匆匆離去。
就好像,只要這樣做了,就可以減輕一絲愧疚感。
就好像,只要這樣做了,就算是完成了約定。
——就可以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
“所以你記起來了嗎?”它問。
“一點點。”她說,“好吧,真的不多。”
“切,嘴硬。”
“那又怎樣?我可不是你——我是……”
“噓,”它說,“不要在我面前說出那個名字,不然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反正出去也見不到你了吧?”她嘀咕。
“那不一樣,你的事還沒做完呢。”它提醒。
“憑什麼你的爛攤子要讓我撿?”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它說得一本正經,語氣中是一模一樣的狡猾。
“原來我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這麼欠揍啊。”
她感慨。
“你才知道嗎?”
“真是對不起啊。”
她嘴上說著抱歉,也不知道到底是對誰抱歉——反正壞事做多了,到底欠了誰的,總歸是想不起來了。
蝨多不癢,債多不愁,就是這麼回事。
“好了,我剛才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出去以後一定要先幫你道歉,再幫你幹活。”
“是‘幫我’!”
“對對,就是幫你嘛。”
“……”
“好了好了,反正你的就是我的,我記住了,那我走了?”
“滾吧。”
她微笑著走上前,抱住了那個翠綠眼睛的她。
“很高興見到你,再見。”
……
緩慢、沉靜而有力的搏動聲在腦中響起。
清晰得如同生命初誕的第一節 音符。
她變成了漆黑的龍,飛翔在白骨的荒原之上。
曾經精緻如同藝術品的音之丘已經化作了荒涼的石塊與骨骸,再無任何歡笑。
她盤旋了一圈回來,沒有看到任何生命的跡象,最終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巢穴。
習慣妨礙的傢伙已經離開,什麼也沒有帶走。
唯有無數白色的影子漂浮在湖面,如同沉默的等待。
其中最顯眼的一抹,一直呆在她先前離開的地方,眼巴巴地望著她。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降落下去,在落地的瞬間變成了“大祭司”的模樣。
然後看到對方的臉上閃過茫然,不解,震驚,最後是恍悟後的哀傷,唯獨沒有憤怒。
“對不起。”她說,“我不是故意想騙你。”
“不……”他說,“您能回來我很開心,非常。”
他大概是想要微笑的,然而做出來的表情卻讓她幾乎以為他在流淚。
“對不起,害你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使用不屬於我的力量,承擔那樣的後果本就是理所應當。”
因為無法抵抗,所以不得不違約。可哪怕違約也改變不了什麼,曾經的身體被眼魔撕碎,石板也被奪走。
“還疼嗎?”
“不,早就不疼了。”他微笑,“謝謝您——其實應該說抱歉的是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