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這七十餘年的人生經歷來說,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感到驚奇的了。
可是眼前這個年輕的帝王,屢屢打破他的設想,叫他不禁懷疑,自己此前是不是看輕了胡亥。
至此,李斯才出列道:“章少府頗有將才,堪當重任。”
他一開口,於是自馮劫而下,紛紛贊同。
又因為有叔孫通前車之鑑,眾人只是贊同,絕不敢多說一個字兒,更不用提拍馬屁了。
胡亥惋惜地咂了下嘴。
這幹了得意的事兒,沒人拍馬屁也著實寂寞吶!看來似叔孫通這等人也並不是全無可取之處!
於是立刻令少府章邯前來商議。
章邯年方三十,鷹目懸鼻,雖然穿著文官的袍服,可是走動時矯健沉穩的模樣,能看出習武的端倪。
他行事利落,話語簡潔,得知情況,既不受寵若驚,也不惶恐不安,而是立刻建議道:“陛下,反賊兵眾勢強,如今調發近處縣城的軍隊為時已晚。驪山刑徒眾多,希望能赦免他們,發給兵器。臣帶領他們出擊盜賊。”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人一樣沉穩。
胡亥知他此戰必勝,更不囉嗦,點頭,“準。”
而三川郡的情形,卻是一觸即發。
郡守李由帶兵親自防守。
他是李斯長子,妻子早亡,留下長女幼子,原本隨他赴任,已經提前令人送回咸陽。
李由長女李婧年方十五,已能主持中饋,當此危急之時,壓下懼怕,聽從父親指令,攜帶幼弟,在家僕保護下,往咸陽退去。
而陳勝吳廣自大澤鄉起事,攻下蘄縣,勢如破竹,抵達淮陽時,已有戰車六七百乘,騎兵千餘騎,士卒數萬。
李由此前已經報於父親,此刻又報。
“賊軍十萬已到許縣,日夜可達滎陽。兒子領兵兩萬五,於城內鑄兵器,加固城牆,挖拓城河,防哨巡守,不分晝夜。然而兵力懸殊,更何況存糧也只有數月而已。望速派兵增援。”
是夜,李由親上城牆巡邏,擔心混入尖細,或是賊軍趁夜突擊。
次日凌晨,天色方亮,就聽城外鼙鼓動地來。
賊軍潮水般湧到滎陽城下,箭如飛蝗射向守城者,一鼓作氣強渡過城河,眼看就要破城。
一架架雲梯豎起來,人像螞蟻般順著爬上來。
賊軍正式攻城!
李由身先士卒,帶領眾將士拼死護城。
雙方將士的血水染紅了護城河水。
賊兵領軍來攻滎陽的乃是吳廣,他見久攻不下,手下死傷慘重,只能下令暫且撤退,容後再做計議。
他與陳勝結合下的起義軍,也並不是鐵板一塊。
雙方各有考量,戰局陷入了暫時的僵持。
而咸陽宮裡的“蠶蛹”終於被放了下來。
叔孫通已經被曬成了鹹魚幹。
“陛下!”叔孫通還要進殿謝恩,拖著一動就痛的屁股,和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胡亥看他一眼,先沒搭理他,而是對眾臣道:“派章少府出兵,只是權宜之計。要從根子上解決民眾造反這個大患,朕與眾卿還要從長計議。朕這半月來,勤看奏章,想了幾個問題,此刻說出來,權當是拋磚引玉,眾卿但有所感,只管說來。”說到這裡,才點了叔孫通,“只要不是這等把朕當成傻子的阿諛奉承,朕都能包容了。”
叔孫通:……嗚嗚……
胡亥清清嗓子,補充道:“叔孫通啊,朕不是不讓你誇朕,但你要誇到點子上。比如你可以誇朕長得好看,做事聰明,為人正氣——朕身上滿滿的都是優點,你就非要編著瞎話誇嗎?”假裝咳嗽一聲,“朕這話不只是對叔孫通一個人說的,眾卿都是一樣。”
叔孫通:屁股好痛,頭好暈,陛下說的話我理解不了了。黃金我也不要了,我還是捲鋪蓋回薛縣老家!
胡亥想到歷史上叔孫通的跑路大法,目光一冷,淡聲道:“你這會兒該不會是想著跑路走人?”
叔孫通一激靈,“小臣、小臣豈敢……陛下如此明君……”習慣性想拍馬屁,硬生生收住了,憋得一張臉通紅。
胡亥哼了一聲,淡淡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你就是跑到天邊去,朕也能把你揪回來打斷腿。”
叔孫通才捱了打,又是盪鞦韆又是捅屁股的,心裡一怕,揣摩著皇帝的意思,說了一點實話,“陛下,小臣、小臣只是想了想……小臣不敢了……”
“你回頭記得把那二十匹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