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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讓壯年男子打磨鋒利武器,與士卒訓練無異,嚴陣以待對方攻城。
讓壯年女子揹著裝土石用的籠子,也隨時等待上級的命令。一旦賊兵攻城,她們就要輪次往城下丟石頭,萬一城破,她們要堆土做障礙物、製作陷阱。
至於剩下的老弱之軍,就讓他們去做後勤,放牛牧馬,養雞餵豬,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兩支軍隊可以安心備戰。
李由追隨父親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著《商君書》中所載,嚴控三軍,而且不讓三軍互相往來。
蓋因,若男女交歡,便會畏懼死亡,不願勇往直前;而若壯年之人與老弱之人相見,則不免心生憐憫悲傷,使人膽怯,不敢力戰。
李由不愧為李斯長子,如此一來,竟然以兩萬五對十萬,把吳廣大軍死死拖在了滎陽。
然而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憂長子處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陽宮中,要催促陛下再撥兵器發往滎陽。
李斯來的時候,胡亥剛傳召了司馬欣。
司馬欣人還沒人。
胡亥先見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來得正好,朕跟你打聽個人。”
不管李斯多麼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話問完。
李斯一欠身,撫著白鬍須道:“陛下要問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簡,“章邯要跟朕借幾個人用,點了一個叫司馬欣的,這人你熟嗎?”
李斯還真挺熟悉這司馬欣的。
“這司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長史。從前臣做廷尉時,他是櫟陽縣的獄吏。”
廷尉官署,相當於是秦朝的司法機構,主管天下刑獄。從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訴案件,甚至於審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員們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過廷尉,有權參與國家大事的討論,甚至能影響秦始皇的決策。
可以說,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機構。
“哦?做過獄吏?”胡亥若有所思。
從前先帝在時,直接任命獄吏,不怎麼用博士儒生。所以獄吏手中權力,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畢竟,處理你案件的那位獄吏,稍微抬抬手,這事兒可能就過去了;可他要是手緊一緊,你可能就到驪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過獄吏——是跟章邯有過什麼人情往來嗎?”
雖然胡亥自認為問得不著痕跡,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裡聽不出來,這是章邯點名要司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撫了撫白鬍須,不緊不慢道:“陛下明鑑,我朝律令詳盡,獄吏若是照章辦事,並無可以通融之餘地。不過法律再嚴,總有法外之徒,想來人情大過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門的嫌疑摘乾淨了,然後又把司馬欣丟出去,他也犯不著為司馬欣兜底。
胡亥心裡暗罵李斯是個老狐狸,臉上卻是正經問道:“李斯你來見朕,是為了何事?”
李斯無奈嘆道:“犬子李由在滎陽,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萬不能有失。臣請陛下准許,再發一千件弩箭往滎陽,以備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麼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擔心自己兒子小命,又因為身為丞相,不能徇私叫兒子回來,這會兒好似熱鍋上的螞蟻,生怕李由有所閃失才是真的。
不過,李斯要守長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這會兒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許了。
君臣二人又說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應該即刻封賞軍功,鼓舞士氣。
至於章邯,胡亥心有忌憚,倒是沒有官職上的封賞。
他賞了章邯一把斧鉞。
斧鉞,像斧頭,但是比斧頭大,來歷上可追溯到原始社會的石斧,乃是強權的象徵。
天子賜鉞,表示授予征伐殺戮之權!
當然也是君王信任的一種表達。
至於是真信假信,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李斯退下後,司馬欣便來了。
司馬欣頭戴長版冠,雙手攏在袖中,腰間懸掛的書刀與砥石,隨著他緩步走來,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小臣見過陛下。”
胡亥打量著他,卻也瞧不出出奇之處。
但是不管這司馬欣是大智若愚還是敗絮其中,胡亥都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能放他到章邯軍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