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沒想到,要隔了這麼久,才能再見你。”
韓信落後胡亥半步,聽著皇帝的話,不禁也回憶起當初沿著被燒作黧黑色的咸陽城牆離開時的場景。一併回憶起的,還有當時的心情。
韓信笑道:“臣當時一心想著建功立業,報答陛下知遇之恩,出城之時,竟是毫無離別感傷,只覺渾身充滿了幹勁兒。”
胡亥啞然失笑。
韓信頓了頓,望著不遠處湖水粼粼波光,嘆道:“只是當時臣也未曾想到,要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卻需以百萬之眾的性命。”
這就是韓信不夠成熟的地方。
他有時候拿捏不好私人關係與君臣關係之間的界限。
其實任何情況下,君臣關係都是壓倒一切人倫的。
韓信這話,作為朋友來說,那是他的真摯,不拿胡亥當外人。
但胡亥是皇帝。
不管是哪個皇帝,都不會喜歡聽到將軍說這種話的。
若是疑心嚴重一點的,可能還會想——你小子是覺得朕配不上這個位子嗎?是覺得為了朕不值得嗎?
再加上韓信本就渾身貼滿了“想要謀反”的標籤,這簡直是在戳皇帝的心窩子。
“是啊,一將功成萬骨枯。”好在胡亥能理解韓信,不以為忤,也一併感嘆了一句。
韓信動容,喃喃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將功成萬骨枯……正是陛下說的這話,唉……”
胡亥想了想,這似乎是唐人的詩,他順口給說了,也不好佔別人的功勞,道:“朕也是聽別人講的,前面還有一句呢——‘憑君莫話封侯事’。”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若胡亥這皇位是以百萬之眾的性命換來的,那韓信的楚王之尊又何嘗不是?
韓信默然。
胡亥道:“你這次平定臨江王叛亂,又立了大功,想要什麼封賞?”他笑道:“朕旨意裡可早跟你說了——怎麼,還沒想好嗎?”
韓信低頭笑道:“陛下封賞隆厚,臣實在不知該討要什麼好了。”
“你如今還未有妻室……”胡亥玩笑道:“不然,朕給你物色一位名門淑女?”
韓信倒也不推辭,只是道:“臣出身微末,恐怕難以高攀。”
“這話說的——你如今都是楚王了,戰功赫赫。高攀?不存在的。”胡亥摸著下巴想了想,道:“朕記得,你彷彿對廣陵侯頗為中意……”
當初胡亥陷入廣陵府,被劉螢所救,當時韓信還是個小守衛,見了劉螢貌美,還曾紅了耳朵。
誰知道聽了這話,剛才還一臉“隨便你”的韓信慌亂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