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鄉縣的政務早已了結,少主卻藉故留下悄然去見那位‘表舅’,之後又拖延好幾天,不知剛才章閏傳來什麼訊息,以致少主忽然決定回京?
藺喆祺依舊抬頭望天,聲音幽遠而自嘲:“你知道麼?恭親王才是我的親生父親,而那個我思念和敬重二十多年的‘父親’竟然是真正的仇人,他處心積慮把我偷出來養大,是想借我的手殺我生父,讓我們父子相殘,你說是不是很諷刺?”
“少主,你確定真相如此麼?”樂水神色驟變。
收回望天的目光,藺喆祺把剛收到的密報遞給樂水,舉目眺望著京城方向。
“其實之前就有很多疑點,只是我不敢去想,也不敢相信,直到從那位‘表舅’口中得知一些所謂‘生母’田氏的往事,加上章閏密查得來的訊息,我完全確定了。”
藺喆祺害怕又慶幸,如果等他謀害或者殺死生父之後才得知真相,他……後果如何,他真的不敢想象,好在上天眷顧,他及早得知真相,沒有鑄成大錯。
“那人該死!”樂水本就對所謂的‘主公’全無好感,如今知曉那人居然卑鄙無恥地利用和傷害少主,自然氣得火冒三丈:“少主,你現在急著回京,是打算跟恭親王相認麼?”
搖了搖頭,藺喆祺冷哼一聲:“現在還不是相認的好時候,再則父親已經留守京城,我隨時都可以看到父親,而那人花費那麼多人力,物力和時間‘培養’我,我又怎能‘辜負’他的‘厚愛和期望’?”
樂水先是一愣,旋即又反應過來。
少主一直渴望親情,渴望與家人們在一起享受天倫,如今知道恭親王才是親生父親,當然迫切想見恭親王,以慰思親之心。
然而少主又是個受過嚴酷訓練,心思縝密之人,同時極其護短。
那人將幼年的少主掠走,並且設下這樣惡毒誅心的陰謀,少主肯定不會放過那人,而最狠最絕妙的辦法就是讓那人品嚐被棋子反噬的滋味。
將密報化為粉末,藺喆祺劍眉微揚,俊逸臉上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回去後一切照舊,我們放長線釣大魚。”
“是!”樂水詢問道:“少主,瑤姨娘和兩個公子還在彭城,是否想辦法把瑤姨娘和公子們接來?”
當初那人說讓少主留個後,代替少主在膝下盡孝,如今看來分明是用兩個公子牽制少主。
不過瑤姨娘雖是那人強行塞給少主的,但是瑤姨娘對少主溫柔忠貞,更把兩個公子教導得很好。
若不將瑤姨娘和兩個公子接出來,一旦少主跟那人撕破臉,那人自然惱羞成怒,要麼利用兩個公子逼迫少主就範,要麼就會殘忍殺害兩個公子。
藺喆祺點頭:“你給章閏傳信,讓他派人設個假死的局,然後秘密把他們母子三人接到西平縣別院。”
“屬下回頭就給章閏去信。”樂水躊躇片刻:“少主,需不需要聯合宸王妃?”
藺喆祺轉眼看向樂水。
“少主請別誤會,屬下只是覺得宸王妃聰慧絕倫且背景渾厚,最主要的是宸王妃跟恭親王親近,又幫過我們,如果聯合宸王妃,相信定能事半功倍!”樂水急忙解釋。
藺喆祺微抿著雙唇,輕撫著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好半天沒有言語。
樂水低著頭,心裡忐忑不安。
‘當’地一聲,廣源寺的鐘聲敲響,仿若一記冬雷,在藺喆祺心頭轟然炸開。
原來如此!
“只怕宸王妃早就知曉其中因由。”
“少主的意思是?”樂水不由得神情一怔。
藺喆祺眸光深邃如墨,微揚唇角噙著一抹苦澀自嘲的笑:“宸王妃跟我非親非故,又無須給宸王籠絡勢力,你認為那次宸王妃憑什麼幫我們?再仔細想想,刑部尚書是宸王的人,若非得了宸王的旨意,刑部尚書為何會對我多有照顧?唯一的解釋就是,宸王妃早就知道我是父親的兒子,並且還告訴了宸王!”
“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宸王妃又不是仙女,怎會未卜先知?樂水目瞪口呆。
“除這個原因,我實在想不出其他解釋。”別說樂水難以置信,連他也是剛剛電光火石間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藺喆祺眉宇間蘊著堅定:“回京後,我會去拜訪宸王和宸王妃,從而證實我的猜測是對是錯。”
翌日清晨,藺喆祺帶著侍衛和刑部的人啟程回京,第三天中午休息的時候,接到章閏的密信。
藺喆祺開啟一看,俊逸面容倏然變得蒼白,雙手緊握成拳,最後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