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須臾,雖死無悔。
☆、第六十七碗湯(一)
第六十七碗湯(一)
親眼目睹那一場火,甚至感同身受,如同被烈焰焚身的是自己的女鬼,在脫離宿主身體時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她抱著頭,低聲而快速,語氣陰森又急迫:“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她睜開眼睛是那場火,閉上眼睛仍是那場火。
睜開眼睛是那兩個瘋子,閉上眼睛仍是那兩個瘋子。
也許她也瘋了,只是她一直沒有意識到罷了。
琵琶在她身邊發出爭鳴聲,琴絃微微地顫著,只可惜這裡是一片虛無,它仍然是不能動。
女鬼就這樣顫抖了許久許久,久到連奈何橋的墨澤都要以為她挺不過去即將放棄的時候,她伸出顫抖的手抓住了琵琶,然後如同落水的人找到了浮木,死死地抱在懷裡。她現在是鬼身,只是隨著記憶的恢復,身體也逐漸變得完整。
忘川河裡厲鬼無數,她是被選中的五鬼中保持的最完整的一個,身上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損傷,只是顯得格外嶙峋。鬼手已經變成了凝脂般的白嫩,與白骨琵琶相得益彰。明明那麼痛苦,卻還是咬牙忍住了。
她要回去。
這是她的執念。
哪怕知道回去後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也要回去,未來不可知也要回去,不管怎樣,都要回去。
然而還沒有等到她徹底讓自己變得冷靜,就眼前一黑,隨機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具身體——一具很冷很冷的身體裡。
她只能察覺到自己現在是有肉身了,但卻感覺不到有任何外界的因素,甚至整個人動都動不了。
直到一顆丹藥被塞入口中,女鬼不受控制地緩緩睜開雙眼,入目是一張清俊消瘦的面孔,五官精緻眉眼好看,卻透著一股極其病態的白,像個快要死了的人。
但很明顯,那只是看起來。
寬大的黑袍穿在他身上簡直像是披了層大床單,眼珠是烏黑烏黑,嘴唇卻又是血紅之色,他餵了丹藥給女鬼後,就用兩根手指撐開她的眼皮。
女鬼發現自己的眼珠也不能動。
“還是不行……怎麼還是不行呢……”病態青年這樣說著,聽似很焦躁,實際上眼睛裡卻閃耀著詭異而興奮的光。似乎對他來說面對女鬼這樣棘手的問題,並不足以令他生氣,反而是一種挑戰。
女鬼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沒察覺到對方把她抱了起來——簡直就是見鬼,如果不是眼睛看到的方位改變,她根本沒有感覺!
她被抱到了一個巨大的浴桶邊緣,浴桶裡的水是黑色的,散發著連鬼都會被燻死的惡臭,裡頭不時鼓起幾個小泡泡,形如沸水,然後青年就把她放了進去,女鬼仍舊毫無所覺,直到他掰開她下巴又塞了一顆丹藥,然後隨著時間流逝,女鬼逐漸察覺到肢體變得柔軟——在這之前她簡直硬邦邦的像塊石頭。
也或許……不是石頭。
是屍體。
一具已經死去的屍體。
不知道泡了多久,青年又過來了,先是捏了捏她的臉,然後一路往下將她身子摸遍,見肌肉已經變得柔軟如同活物,才滿意地點點頭:“起來。”
不知為何,女鬼竟不由自主按照他的指令做,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她裸著身子出了浴桶,直直地站在青年面前,那病態青年才微微眯起眸子,“跪下。”
她照做。
“起身。”
“蹲下。”
“轉圈。”
“把桌上的匕首給我拿來。”
與其說使喚女鬼,倒更像是在測試她柔軟的肌理足不足以正常使用。
接過匕首後,病態青年便在女鬼肩膀上輕輕一劃——女鬼下意識跟著低頭去看,匕首鋒利無比,她的面板即刻出現了一道口子,緩緩地流出一絲黑血來。
……果然,是屍體啊。
青年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可以控制她的身體,讓她成為了他的奴隸,唯他命令是從不說,還不能擁有自己身體的掌控權,甚至一舉一動都要收到命令才可以。除了思想,沒有什麼是她自己的。
這世上是什麼法門,能讓屍體變成活的傀儡?
見流出的是黑血,青年立刻不高興起來,他對著女鬼這裡捏捏那裡捏捏,半晌道:“也只能這樣了……”
說完轉過身去繼續做自己的事,也沒管她,就把她扔在這兒。很顯然,對於他來說,女鬼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