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站在雲裳面前,頗有一些玩味:“巧芝,抬起頭來。”
雲裳正緊張著,手心都已經沁出了汗:“奴婢長相粗陋不堪,不宜面聖,請皇上不要為難奴婢了。”
皇帝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只是雲裳緊張的低著頭,卻不曾看到:“是麼?可朕覺得你方才膽子大得很啊,主動到朕面前請安的宮婢,在養和宮你還是頭一個。”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看著面前女子戰戰兢兢的神情,皇帝卻覺得這和尋常宮人叩首認罪時應該有的情態不同,謙卑中間帶著一絲不甘心的味道。
“起來吧,帶朕去慶太嬪那裡坐一會,朕就饒了你這一遭。”
雲裳聽到起來二字,本想抬起頭來,聽完了整句話,卻又把頭低了下去:“那麼請皇上還是治奴婢的罪吧,奴婢心甘情願。”
雲裳終於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男子,他穿著明黃色的龍袍,說不出的威嚴,但是眉宇之間總有一抹淡淡的憂傷。這樣的男子,縱然是天子,也是滿腹心事吧,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長姊那麼明智的人都義無反顧。
皇帝看著眼前突然抬起頭來的女子,五官說不上多麼的精緻,但是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熨帖的感覺,驀然有了想憐惜的念頭。可是理智卻告訴自己,可眼前的女孩子看起來還有點小,實在不是採摘的時候。
“可以告訴朕,為什麼你之前不停地求朕恕罪,可是後來卻又如此大義凜然了麼?”
雲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開口:“回稟皇上,慶太嬪瘋癲已久,皇上倘若進去看望慶太嬪,卻被慶太嬪所傷,那麼一來有傷龍體,二來太后一定會怪罪奴婢,奴婢一樣難以逃脫一死。兩害相權取其輕,左右奴婢都會死,那麼不如保全了皇上龍體。再者說來,太嬪是三王爺的母妃,素來與太后不睦,臣妾覺得如果皇上進去探望了,那麼定會與太后之間有了紛爭,傷害了皇上與太后的母子情分,奴婢以為不妥,所以懇請皇上治奴婢的罪,也不要進入養和宮。”
皇帝聽著這番言論,在心底下讚歎眼前的女子是個通透的人:“你倒是看得明白。那麼朕問你,若是朕讓你做朕的妃嬪,你做不做?”
雲裳語氣篤定:“皇上不會的。”
“為什麼?”
雖然語氣篤定,可是方才的話卻是權宜,此刻的雲裳又有了一點緊張:“因為皇上如果真的想讓奴婢成為天子妃嬪,就不會來問奴婢的意見,因為皇上是九五之尊,整個後宮的宮婢都可以是您的。所以奴婢認為,皇上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試探奴婢的答案。”
“聰明的女人朕會喜歡,但是朕的後宮不許要太多聰明的女人。你很聰明,朕也毫不掩飾對你的欣賞,但是朕不會要你。你還太小這是其一,這第二,就是你的聰明會讓朕覺得隱隱的心驚。看樣子你在宮裡面還有好些年頭才能放出宮去,不過看在你剛才提點了朕的份兒上,朕也不妨提醒你一句話。你聰明,這很好,不過你需要懂得如何去駕馭你的聰慧,如何去收斂你的聰慧,女人永遠是鋒芒畢露可不是什麼好事。”
雲裳低眉斂目:“奴婢謝過皇上教誨。”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看你的樣子是在浣衣,有些時候宮裡面的事情大家都願意交給一個人,看來你就是這樣的人,朕說的對麼?”
“皇上,奴婢先告退了。”
看著遠去的嬌小的身影,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不能確定方才眼前的女子玩兒的是不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不過即使是,她在他面前一晃而過的驚慌失措也必然不是裝出來的,這樣的女子,實在是值得琢磨,而不是一塊已經成型的美玉,直接就捏在掌心把玩。
“皇上……?”
魏臨淵遠遠地跟了上來,看到自家皇上嘴角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不由得愣了一下。在魏臨淵的印象中,自從儷憶夫人辭世之後,再也沒看到過皇帝有一星半點兒欣慰的笑容,如今一個小宮婢卻能讓這樣的笑容重現,這個女子值得自己去打聽一下。
“怎麼魏臨淵?你也覺得這個宮婢有意思?要麼朕把她賜給你?”
“皇上說笑了,伺候好皇上就是奴才最大的福氣。奴才身子不健全,也不是能成家的人,與其白白耽誤了這如花似玉的宮婢,倒不如老老實實專心伺候皇上。”魏臨淵乾笑。
心下的算盤,卻早已經是撥得噼裡啪啦的響。
“皇上……皇上……原來您在這呢,奴婢真是好找……”皇帝循聲望去,聲音的來源,正是太后身邊的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