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說話。典月聞聽到太后的呼喚忙從另一邊兒的納涼亭子裡走了出來:“太后。”
太后順勢往那納涼亭子裡頭歇了,皇帝也跟了進去,卻如同犯了事的孩子似的,太后不叫坐,自己也不坐下。
“哀家今日讓你取回來的彤史,都取回來了吧,讓皇帝自己看看吧。”
鮮紅色的彤史就那樣被扔在了納涼亭的地面上,落地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不算駭人,可是帶起來的風還是讓最靠近太后的一個香爐,在猛烈地搖曳一下過後,熄滅了,納涼亭的味道一下子黯淡了不少,氣氛也就愈發的蕭索。
“母后,這是……”
太后端起石桌上的茶盞呷了一口:“彤史,皇帝可不會不認得吧?如果認得皇帝就從上一次選秀之後為哀家念一念,一字不漏地念一念。”
“是。崇敬七年五月廿六日,召和嬪封氏於乾元宮東暖閣侍寢。崇敬七年五月廿七日,召祥嬪封氏於乾元宮東暖閣侍寢。崇敬七年五月廿九日,召瑞嬪嚴氏於乾元宮東暖閣侍寢。崇敬七年五月三十日,帝臨幸晴貴嬪麗景宮。崇敬七年六月初二日召和嬪封氏於乾元宮東暖閣侍寢。崇敬七年六月初四日召和嬪封氏於乾元宮東暖閣侍寢。崇敬七年六月初五日……召和嬪封氏於乾元宮東暖閣侍寢。”
太后聽到這裡憤然一掌擊在了桌面之上,嚇得被乳母抱在懷裡的楚平王鈞綿誼聞聲嚎啕大哭起來,卻也不能減了太后的滿腔怒火一分一毫:“六月五日就是昨夜吧,皇上,你還記不記得選秀之前你是怎麼對哀家說的?你說過,祥嬪和嬪入宮完全就是為了制衡封正華,讓他成為純純粹粹的保皇黨,可是現在呢?你怎麼解釋你剛才念出來給哀家聽的內容?短短不過十日,你召幸了和嬪四次。不要告訴哀家這就是你制衡封正華的手段,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會讓和嬪一人獨大,而是會兩姐妹雨露均霑。”
皇帝也是一時詞窮:“母后……”
一時之間,頤寧宮裡面的氣氛,變得非常的微妙。母子二人就這樣默然無聲的對峙著,誰也沒有注意到典月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雖然稍縱即逝,但總歸在這樣的場合,是那麼的不合時宜,所幸也沒有人注意到。
過了許久,太后又輕輕呷了一口茶,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氣焰,終於淡淡地開了口:“和嬪來給哀家請安的時候,哀家見過她,皇帝,不要說是你,這後宮裡面只怕所有見過儷憶夫人的人都會認為和嬪同她實在是太過於相像。這種像,容貌上不過是幾分,可最重要的是神似。”
太后頓了頓,等著皇帝的反應,可是皇帝並沒有說話。
太后只能接著自個兒說:“她們之間實在是太神似了,皇帝,這江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江山,還是你父皇拼盡半生心血換來的江山,還是你的子孫後代所要執掌的江山,是天下黎民百姓的江山,哀家不能掉以輕心。後宮最怕的是什麼?是專寵。身為一個帝王你要學會的就是寵而不愛……儷憶夫人走了,哀家只能感慨她紅顏薄命,可是如今和嬪幾乎是享受了專房之寵,哀家只能感慨我乾祐為什麼盡是一些禍水要來亡國?烽火戲諸侯、玉樹□□花的故事皇帝不是不知道,可為什麼在和嬪的面前就亂了心神呢?這一次選進來的妃嬪入宮已有十天,可卻還有六人尚且是【處】子之【身】,倘若傳出去天下百姓要議論成什麼樣子?還有賢妃戩妃晴貴嬪謙嬪這些宮裡的老人,是不是也要慨嘆一聲美人遲暮呢?皇帝,雨露均霑,是社稷之福……”
太后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先前好容易才平復下來的心又一次燃起了熊熊火焰,語氣也越來越重。皇帝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母后說的是對的,便也只能像孩提時代那樣洗耳恭聽,末了還要虔誠的認錯:“母后,兒子……兒子知道了,今後兒子會盡量做到雨露均霑的。”
本想著低頭認錯,太后總不至於讓一個皇帝太難堪,可是太后手中剛剛端起的茶杯,又一次重重的摔在了桌面上:“皇帝孝順哀家,哀家知道,可是皇帝忽略了哀家話裡的一個字眼。雨露均霑,是後宮之福,可卻不是前朝之福啊……這一次平衍王和靖惠王入京,皇帝體恤兄弟之情是應該的,可是不應該太過。皇上重視臣子,可以,因為臣子只能依附著皇上效忠,但是切記不可以給皇親國戚太過高於臣子的待遇。關於你的兩個兄弟有沒有才幹,哀家不予評論,但是哀家更不能評論的就是他們是否忠心……天昇,你問問你自己,憑著你父皇當年對管氏的寵愛,如果不是你父皇駕崩的時候靖惠王羽翼尚未豐滿,而你這邊又有何家和有琴家的大力支援,你能不能如此順利的繼承你父皇留給你的如畫帝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