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年經水衝涮去了稜角圓潤光滑。
”這石頭倒是挺好看的。”秦氏見兒子蹲著一動不動,湊過來瞧,看到掌心中的那塊石頭讚了句。
周曉晨聽到這話忽地站了起來,顧不得衣服還溼:”娘,我出去一趟。”她說完轉身就跑了出去。
還沒聽清人就已經跑出去了,秦氏看著空空的門,搖搖頭低聲笑罵:”這孩子。”重又去揉麵。
周曉晨緊緊的捏著石頭一口氣跑得老遠,直奔到了沒有人的地方她才停下,胸口起伏喘著粗氣,她重新攤開手,將石頭拿起朝著太陽,光影透過石頭照出歲月刻化的紋路,那一絲絲線條組成的分明是秦雨二字。
☆、第十一章
和泰二十六年,素來康健的皇帝突然駕崩,東宮太子尚未繼位,一直閒人般無所作為的庶出皇長子突然發難,毒殺太子宣佈登基,一夕間風起雲湧血染京都。除異己,親心腹,朝堂肅清,不出兩月太子一脈幾近絕跡。
”全除了,改種玉米。”自開啟春之後就一直不曾下過雨,春雨如油沒了水的灌溉,地裡的稻苗幾乎全數枯子,已是五月眼看著太陽越來越烈,卻沒有半點下雨的兆頭,經歷過幾次大旱的桂老爹心裡已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站在地邊上嘆了口長氣,村邊上的小溪已經幹了,大河的水位也越來越低,若再這樣下去只怕又會回到種什麼死什麼的日子。
桂家幾兄弟互相看了看,默默無聲地拿著鋤頭下地,不止是他們,附近幾個村頭的情況全都一樣。
周曉晨站在河邊,因為無雨四周的村民又全靠著大河的水澆灌種糧,水源嚴重不足的河道窄了一半,這陣子岸邊已出現了不少死魚,村子裡的人大多用的是這裡的水,無論是乾枯還是汙染都不是一件好事。
”桂月清,別傻站著了,還不快幫我撿魚。”高大山蹲在河邊上,把一條條剛死的魚裝入簍子。
周曉晨皺皺眉:”死魚可不能吃,會拉肚子的。”
高大山手上動作半點不停:”我娘說了,天再這麼旱下去肯定種不出糧,不想被餓死現在就得開始存糧。這些魚曬成幹正好,你別愣著了,去挑那些才死的,一會兒我拿網子來網你也跟著來,嗯,你回去時商各叫上澤二哥,等別家想著了這魚可就沒咱們的份了。”兩年前高獵戶上山時出了意外,高家一夕之間失了頂樑柱,高大嫂守著兒子沒改嫁,沒有了主要的勞動力她家的田地荒了大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懵懂無知的少年快速成長。
周曉晨心知他說得對,眼下的狀況容不得她不想得更長遠些,沒再猶豫也跟著撿了起來。
揹著一簍子死魚,周曉晨回到家時姐姐剛澆完了菜地,女孩如今已經及笄,正是發育成熟的時候,日漸修長豐盈的身體昭示著她已成為了少女。
”咋弄了這麼多死魚回來?”桂月梅幫弟弟卸下簍子,瞧見裡面的東西后驚聲問道。
周曉晨擦擦汗,”大山說把這些魚曬成幹,先存著以後萬一沒吃的能頂頂事兒。”
桂月梅聽到這話微微一愣,須臾才開口問道:”真的會連吃的都沒有嗎?”雖不似老一輩那般經歷過天災,可久旱之後的慘事她也是聽長輩們說過的,想到她每日澆水仍舊不停發黃枯死的菜心沉了沉。
周曉晨抿了抿嘴,對於這樣的災害她也只是在電視新聞裡聽說過,可是,歷史書影視劇裡從不曾缺過對於饑荒的描寫,流民殘殺易子而食腦海裡的畫面叫她心發寒不敢深想,勉強地笑了笑寬慰道:”姐,你別擔心指不定是咱們多想了,再說了這些先存著,有備無患嘛,我和大山約好了再去網些,你和娘在家偷偷把魚處置了,儘量別叫人瞧去。”
聽出弟弟話裡的意思,桂月梅認真地點了點頭。
村子裡的人大多都是沾親帶故的,曬魚做幹這樣的事剛開始還好,不多久便如高大山說的那樣,遠近的村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搶著幹,更有夜裡摸黑下網的,桂家人也不落下,因高大山網魚時也沒瞞桂家,他家又是孤兒寡母的,是以每每網魚都會叫上他一塊兒無論最後收穫多少都會分他一份,也算是有個照應。
再到七月入夏之後,每日豔陽高照,田地裡的泥已經有了龜裂,這注定是顆粒無收的一年,男人們已經不再下地作無用之功,反而時不時組隊上山狩獵,也有一些跑去鎮子尋求賺錢的機會,家裡的糧食日漸減少,米價以看得見的速度飛快增長,往年熱鬧的村莊如今顯得格外的沉默。
大河現在只能勉強稱作為溪,裡面的魚幾乎絕跡,水不夠用衛生條件越來越差,往年糞便作為肥料,這會兒地都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