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坐或臥,或圍坐在一起說笑,或三三兩兩散落在角落裡專心欣賞歌舞,或放浪形骸,直接跳上氈毯,和舞姬們一起手舞足蹈,或約齊幾個平日交好的一起玩遊戲,或躲在角落裡說悄悄話。
九寧走進其中一座帳篷,裡面的舞姬正在跳一種需要不停轉圈子的舞蹈,腰肢如柳條一般柔韌有力,舞姿絢爛,讓人挪不開眼睛。
在場的郎君們低頭和旁邊的人說話,一派雲淡風輕模樣,好像很不屑似的,其實都在偷偷欣賞舞姬的表演。
九寧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
舞姬一舞結束,纖腰一扭,朝郎君們款款下拜。
沒人搭理她。
舞姬神色黯然,躬身退下。
帳篷裡的少年郎君們偷偷撩起眼皮,目送舞姬離開。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周嘉言的朋友也和他一樣,假正經!
九寧出了帳篷,問銜蟬:“溫四娘呢?”
銜蟬道:“溫家的人還沒來。”
沒熱鬧可看,九寧揹著手轉了一大圈,進了另一座帳篷,走到正盤腿坐在長案上欣賞琵琶獨奏的周嘉暄旁邊,挨著他坐下,搖搖他的胳膊。
周嘉暄不用扭頭就知道蹭上來的人一定是九寧,低頭微笑,拈起一枚菊花餌糕遞給她。
“怎麼不去找八娘她們玩?”
八娘最近常常給九寧送吃的玩的,主動邀她一起玩,府裡的人都知道了。
九寧接了餌糕,說:“她們又在鬥花草,沒意思。”
周嘉暄輕笑,示意旁邊侍從給她奉茶:“沒意思就別去了,陪我坐一會兒。”
九寧點點頭,坐在他身邊吃果子,連吃了一小盤,無事可做,腦袋往周嘉暄胳膊上一放,挨著他打瞌睡。
不管是琵琶還是羯鼓,所有奏出來的曲子對她來說都是助眠曲。
周嘉暄沒有推開她,由著她像只貓一樣在自己身邊蹭來蹭去。
看她果真閉上眼睛瞌睡,怕她著涼,手臂抬起,讓她睡在自己膝上,寬大的袖擺輕輕落下,攏住她的肩膀。
今天的宴席只有兩位長輩坐鎮,剩下的都是年輕人,兩位夫人知道年輕人嫌她們囉嗦,不想討人嫌,挪到屋裡吃茶去了。
在場的郎君中,周嘉言和周嘉暄身份最高,按理來說其他世家子弟應該找周嘉言聯絡感情,但周嘉言很快發現,所有人只和他隨便敷衍幾句,轉身就去奉承周嘉暄了。
周嘉言臉色陰晴不定。
周嘉暄也慢慢看出不對勁來。
他喜歡琵琶,平時世家宴飲聚會總是一個人找個角落欣賞琵琶獨奏,其他世家子弟知道他的喜好,不會過來打擾他,今天卻陸陸續續結伴過來和他打招呼,言語客氣,隱隱有巴結之態。
周嘉暄皺眉,扶九寧起來。人來人往的,她不能在這兒瞌睡。
九寧小手揉了揉眼睛,雙眼朦朧,說話帶著軟軟的鼻音:“阿兄,蒸羊做好了?”
周嘉暄挑挑眉,不自覺笑出聲,“沒有,我這邊太吵了,你去後頭睡吧。待會兒蒸羊做好了,我去叫你。”
他給左右侍立的侍婢使了個眼色。
侍婢上前,簇擁著九寧離開。
九寧站起來走了幾步,瞌睡蟲不翼而飛,沒有去婢女們收拾好的廂房小憩,腳步一拐,徑直往最熱鬧的那座帳篷走去。
帳篷裡裡外外圍滿了人,比肩接踵,密不透風。
阿三和阿四手按在腰間刀柄上,用他們高大的身軀硬擠出一條路來。
九寧走進去,眼前閃過一道絢麗的彩光。
原來帳篷裡的兩個小郎君在鬥雞,兩隻雄雞都氣宇軒昂,毛色鮮亮,幾絲天光從帳篷頂斜斜落下,雄雞撲騰間,羽毛折射出一道道炫目華光。
其中一家的雄雞明顯佔了上風,叫好聲此起彼伏。
那個被打敗的,正好是十一郎。
一眾少年郎們哈哈大笑,取笑十一郎。
十一郎輸了比賽,面紅耳赤,尤其當他看到九寧也站在一邊笑盈盈望著自己,愈發尷尬,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周圍的人鬨笑得更厲害。
“你們周家郎君果然不善於此道,哈哈哈!”
一人起鬨:“去把三郎叫來吧!”
旁邊的人嗤笑:“三郎不行,三郎看到鬥雞就腿軟!”
九寧臉色微沉,環視一圈,十一郎輸了比賽,他們笑話他就行了,怎麼連帶著取笑周嘉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