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水,進去之後就沒出來。”
黎娘就是周嘉行母親的名字。
周嘉行問:“是我母親主動去書房的,還是你叫她去的?”
老夫人額頭著地,大聲道:“是奴讓她去的!黎娘平時在後院伺候夫人,沒有吩咐,不會去書房。奴那天崴了腳,讓她替奴當差,她就去了。”
周嘉行目光轉向另一個婦人。
那婦人連忙道:“奴跟著先夫人出門逛盂蘭盆會,夜裡夫人歸家,知道黎娘……黎娘和阿郎成了事,和阿郎大吵一架,抽了黎娘幾巴掌,讓人把她關進柴房,不給她飯吃,也不給她水喝。後來阿郎給先夫人賠不是,說他不知道爬上床的是黎娘,先夫人才算了,黎娘也放出來了。”
“他們吵的是什麼?”
婦人答:“先夫人罵……罵黎娘是狐狸精。”
周嘉行面無表情,又或者說他所有的情緒都藏在眼底:“我母親可有反駁?”
婦人道:“黎娘當時哭著給先夫人賠罪,先夫人不想見她,連抽她幾巴掌,打得她滿嘴是血,後來就沒人聽清黎娘在喊什麼……”
周嘉行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最後一個在書房當值的婦人:“你那晚聽到什麼了?”
婦人手腳發顫,低著頭道:“那晚、那晚……”
她抬頭看一眼周百藥。
周百藥面容猙獰,額前青筋根根暴起,目光似要噬人。
婦人知道自己只有說實話才能活下去,心一橫,飛快道:“那晚黎娘剛進去一會兒就跑了出來,看樣子嚇得不輕,我、我們在外面伺候的都瞧見了,沒一會兒阿郎、阿郎鐵青著臉出來,親手把她拽回去了。”
嗡嗡嗡嗡的議論聲瞬間凝滯。
祠堂安靜下來,靜得詭異。
唯有蠟燭燃燒的滋滋聲響。
沒有人說話。
沉默許久後,在一片壓抑的呼吸聲中,眾人發覺大雨不知什麼停了,雨滴順著屋簷落下,敲打在石階上,滴答滴答。
在場所有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無數道視線再度朝周百藥看了過去。
原來當年不是黎娘主動勾引周百藥,而是周百藥自己看上美貌的黎娘了!黎娘身為奴婢,阿郎要她伺候,她當然只能順從。
昆奴身份低賤,尋常世家爺們只會養著取樂,不會真的納為妾侍。周百藥一時衝動,事後又不敢面對髮妻的指責,不想落一個風流的名聲,乾脆把事情推到黎娘頭上,世人自然信他的話——因為周百藥房中姬妾不多,而且為了表明自己不是好色之人,他納的幾個妾都容貌平平。
周百藥雙唇哆嗦,似乎還想為自己辯駁。
婦人沒給他機會,接著說道:“黎娘發現自己有身孕以後就不鬧了,我也勸她別和阿郎對著幹……黎娘就安下心來養胎,誰知……誰知阿郎不喜歡生下來的孩子……”
說到這裡,婦人停頓了很久,看周嘉行沒有反應,繼續道,“再後來先夫人去世了,崔夫人嫁了進來,對黎娘和二郎也不怎麼好……”
聽到這一句,站在最外面的九寧忍不住抖了一下。
崔氏連嫡長子周嘉言的面子都不給,自然不會給黎娘母子好臉色看。
婦人的聲音顫了一下,“十年前,黎娘被趕走之前,又懷了阿郎的孩子。”
九寧張大嘴巴:!
在場眾人的反應和她一樣,有人驚訝得直接喊出聲。
連最沉穩的周刺史也皺了皺眉,朝躺在地上的周百藥投去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低嘆一聲。
都是男人,他能理解周百藥把持不住要了黎孃的身子,但他既然看不起黎孃的出身,就不該讓她懷孕。有了孩子,那就生下來養著,反正周家不差一副碗筷。
一面鄙視黎娘,一面又管不住自己,既想要名聲,又受不住誘惑,結果自己過得不痛快不說,還害了母子。
周百藥受不了投諸到自己身上的異樣目光,索性閉上眼睛,憤然扭過頭去。
跪在地上的婦人顫聲道:“這一次崔夫人知道了以前的事,也和阿郎吵了一架。阿郎罵黎娘是害人精,黎娘整天哭,肚子裡的孩子哭沒了。崔夫人說與其再這麼下去,不如把黎娘放出去。既能保全阿郎的名聲,黎娘也用不著煎熬。後來黎娘和二郎果真被趕走了,崔夫人把我們送到農莊去,叮囑我們不許再提之前的事……”
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一晃十年過去,黎娘已經香消玉殞,崔夫人也駕鶴西去,當年那個整天被母親關在房裡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