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郞主,其實您用不著瞞著九娘,她真心把您當哥哥看待,就算知道您是鄂州節度使,她也不會恨您……她性子好,頂多氣一陣就好了。”
周嘉行似笑非笑,重複了一句:“性子好?”
是啊,她性子真的好,雖然看起來嬌氣得很。
懷朗不知道這一句哪裡出了錯,一時哽住,沒敢接著往下說。
郞主面對九寧時格外的耐心和寬容,也格外的古怪。他明明早就知道九寧身世存疑,卻不自己說出來,等周家人逼九寧離開時才出手……
像等著獵物落入陷阱的獵人,讓人心裡毛毛的。
懷朗知道郞主不是那種哄騙小娘子取樂的浪蕩公子,還是剋制不住會這麼想。
不過幾個眨眼,周嘉行已經冷靜下來,霍然轉身,“她在這裡等了一夜,走得不遠。從這裡往外找,務必在天亮之前找到她。”
其他的都不重要,先把人找回來。
既然她自己回來了,那他更不能放手。
阿山老老實實地抱著雄雞在樓下等,見兩人下樓,湊上前問:“郞主,這兩隻雞怎麼料理?”
周嘉行沒搭理那兩隻大公雞,也沒搭理他。
懷朗恨不能捂住他的嘴,推開他,不耐煩地小聲道:“好好養著!”
“喔……”
阿山把雞交給其他人,追上週嘉行。
懷朗很快找到一個在宅子附近遊蕩、鬼鬼祟祟的閒漢,厲聲喝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年紀輕輕、十幾歲的小娘子從這裡出去?”
阿山在一旁狠踹閒漢兩腳,補充道:“生得特別漂亮的,一笑有一對梨渦!”
閒漢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回想了一陣,道:“漂亮的小娘子都被搶走了……”
阿山虎目圓瞪,一拳砸向閒漢,把人砸得哎呦直叫喚:“竟然敢搶走九娘,活得不耐煩了!”
閒漢直討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不是小的搶的啊!小的只是趁著夜深人靜做點偷雞摸狗的事,絕不敢搶人……搶人的是一夥亂兵,錢帛他們要搶,馬匹壯牛他們也搶,看到貌美的娘子,他們照搶不誤……小的記起來了!今早有兩個穿金戴銀的小娘子從這宅子裡出來,剛好幾個老兵奴經過,上去調戲她們,把人搶走了……”
阿山聽得怒火直冒,吼道:“他們去哪兒了?”
“小的、小的記不清了……”
阿山暴怒,又是一拳頭:“給我好好想!”
閒漢滿地打滾:“往西、西邊去了!”
阿山立刻回稟給周嘉行知道。
懷朗在一旁道:“西邊幾坊大多住的是胡人,那些亂兵八成是他們的私兵。”
仗還沒打呢!金吾衛、禁軍和神策軍再沒有章法,也不會縱容士兵在這種時候朝普通百姓下手,只有豪富人家的私兵這麼沒顧忌。
又或者,是契丹人故意安排用來擾亂民心的細作。
如果是前一種,倒沒什麼,長安的胡人大多認識郞主,東西商道掌握在郞主手中,經商的他們必須每年定期向郞主繳納一筆豐厚的酬金。郞主找他們要人,他們絕不敢有二話。
如果是後一種,那就糟了。
懷朗臉色微變,偷偷覷一眼周嘉行,沒敢說出這種猜測。
周嘉行卻比他更早想到這種可能,臉色陰沉如水,翻身上馬,一一吩咐,“懷朗帶人去襖祠找他們的薩寶,阿山留下。”
每一刻都是煎熬,他沒法坐著等訊息,親自帶人沿路追過去。
阿山幾人忙應下。
幾聲清斥,駿馬撒開四蹄,踏過雪地,跑出巷子。
阿山想起那兩隻雞,回房叮囑其他人:“看好了,怎麼說也是九娘給郞主準備的生辰禮……”
兩隻大肥公雞,雖然不好吃,至少也能燉一大鍋湯。
幾個手下叫苦不迭,兩隻公雞沒事兒就扯著脖子打鳴,真的太吵了,他們擔心九孃的安危,沒心情養雞!
還不如被分派去救火。
垂頭喪氣了一陣,門外傳來清脆的馬蹄聲。
“郞主回來了?”
阿山出門迎接。
馬蹄聲由遠及近。
是匹健壯白馬,肌肉線條流暢,奔跑時,馬背在火光映照中彷彿發出黯淡的銀光。
馬上騎手身形清瘦,穿一襲天縹色團窠對鹿紋窄袖蜀錦袍,頭戴玄色錦緞風帽,腰束革帶,腳踏長靴,烏髮雪膚,唇紅齒白。沖天大火照亮半邊天空,猩紅火光籠在她姣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