擼起袖子把十一郎堵到牆角一頓胖揍,揍到十一郎肯放棄為止。
可當周嘉行表露出強勢時,她第一個想到的是逃避。
為什麼要逃呢?
因為他在她心裡是不一樣的。
還因為,她覺得自己無法回報同樣的感情。
她曾抱著他的腿大哭。
那是真的哭。
哭她幾輩子莫名其妙的任務,哭每一世沒完沒了的噩運。
周嘉行俯身,單膝跪下,幫她擦去眼淚和汙跡。
她當時嚇了一跳。
他怎麼會這麼好?他是不是在謀算什麼?
知道他在想什麼後,她還腹誹過:他果然深藏不露,那時候他就想要一個聽話乖巧、整天圍著他打轉的妹妹,所以才會對她那麼好!
她回想往事,一面為他的冷靜而感到心驚肉跳,一面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一種可以隨心所欲的輕鬆自在。
在感情面前,她遲鈍,天真,想當然,她天生如此,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去摸索,去嘗試。
他一直在等她,等了不止一世……嘴裡說著只是想要她這個人,不需要她真心對他,只要她老實待在他身邊就行。
結果卻一再讓步。
他真傻啊。
傻到她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只有這輩子了……她心裡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從任務消失、從她屢屢頭疼的時候,她就隱約感覺到了。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她忘掉憂慮,高高興興地接受他,高高興興地拉著他的手,高高興興地一起往前走,走到哪兒是哪兒。
他們才剛剛開始走呢……
九寧緊緊握著茶盞,“叔叔,我要去找他,親眼看到他,我才能安心。”
爐子上的清水燒得滾沸,瓷壺在咕嘟咕嘟的水泡裡輕輕晃動。
雪庭抬起眼簾,難掩訝異之色。
九寧長舒一口氣,“叔叔,如果是我的父親,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夜風吹起幔帳,香菸飄散。
雪庭沉默了半晌,望著殿外深沉的夜色,道:“去吧。”
九寧坐直,放開已經冷掉的茶盞,朝雪庭深深一揖。
……
兩天後,九寧輕車簡行,秘密出了大明宮。
秦家兄弟留下守衛長安,炎延和懷朗護送她出城,多弟陪在她身邊。
路上接連有軍報送抵她面前,周嘉行連續攻克數座重鎮,主力部隊大舉進入太行山麓,斬首萬餘級,得戰馬千匹,直逼太原。
周嘉暄和其他幾支部隊陸續趕到助陣,河東名將傾巢而出,也未能阻擋他們的攻勢。
太原南面最重要的門戶已失,河東軍已經無力扭轉局勢,只能退回太原。
多弟捧著戰報,笑道:“夢都是反的,大將軍一直在打勝仗,陛下用不著擔心。”
九寧搶過戰報細看。
她知道周嘉行平安無事,還知道他沒有打過敗仗……捷報一封封從前線送回,他勢如破竹……
可是一種強烈的不安始終縈繞在他心頭,不親眼見到他,她實難安眠。
戰報不斷髮回,卻沒有他的親筆回信。
又兩天後,前方送回戰報,周嘉行已經抵達太原城外,征伐河東,只剩最後一步了。
九寧沒有乘車,而是騎馬東行,一路馬不停蹄,幾乎日夜不息。
這一天夜裡,他們終於抵達前線,遠遠能看到屹立在平原之上的高大城牆。
……
剛剛經歷一場大戰,戰鼓才歇,下著滂沱大雨。
倒伏在地上的屍首被雨水沖刷,濃稠血跡蜿蜒流淌,匯成一股股細小水流。
稗將領著兵士打掃戰場,清理屍體,漆黑的夜空響起隆隆雷聲,雨勢越來越大。
早已奪下城池,但軍隊並沒有全部駐紮城內,主力部隊仍然留在城外。
城外山谷內,營地沐浴在瓢潑大雨裡。
雨聲嘩嘩,數千座營帳密密麻麻散落在荒草萋萋的平原之上,燈燭放出的光芒模糊在雨幕中,夜色深沉。
九寧冒雨找到中軍營地,看到被雨水澆得抬不起頭的帥旗,多日來懸著的心終於緩緩放回原位。
帥旗還在,周嘉行沒有出事。
夢果然只是個夢而已。
她眼眶溼熱,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營地守衛森嚴,他們還沒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