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做噩夢了。”
他吻她的頭髮,“什麼噩夢,嚇成這樣?”
九寧回想了一下,沉默。
周嘉行沒有說話,輕柔地吻她。
過了好一會兒,九寧伸手抱住周嘉行。
“我不記得了……”
周嘉行不作聲。
九寧枕著他的胳膊,繼續道:“我猜肯定是一個我在殺人的噩夢……二哥,我上輩子肯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棍,所以總是夢見這個。”
周嘉行神色緩和了一點,抱著她,右手輕撫她的長髮。
她以前用開玩笑的口吻對他說過,她上輩子是個惡人,殺了很多無辜百姓,這輩子是來贖罪的。
他那時只當她在哄自己玩。
“你總是夢見這個夢?”
九寧現在已經習慣這件事,點點頭,“經常夢見,不過醒來的時候就忘了。”
她夢見自己殺了很多人,一次次重複這個夢魘應該是對她的懲罰之一。
等這輩子過完,一了百了。
九寧笑了笑,抓起一縷周嘉行的捲髮,纏在手指上,“二哥,你以前問過我為什麼明明不想學騎射還是要堅持學……”
話還沒說完,周嘉行手指按在她唇上,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了。”
九寧呆了一呆。
床帳低垂,狹□□仄的空間內,周嘉行抱著她,她放鬆地躺在他懷裡,就好像兩人相依為命似的。
周嘉行輕聲說:“你心裡一直防備周家……你怕像週五娘那樣,是不是?”
九寧眼眶發熱,沒說話。
是的。
雖然她知道那只是記憶,但那種恐懼和無助卻是那麼深刻清晰。她沒有安全感,堅持學騎射,不是想學成炎延那樣,而是出於一種本能。
“你怎麼連這個都猜得到?”
九寧定定神,趕走那些不愉快的記憶,抬起頭,看著周嘉行的雙眸,眉頭輕蹙,撓撓他的下巴。
“二哥,要是我上輩子欠了你很多,怎麼辦?”
周嘉行扶住她的腰,任她的手指撓自己的下巴玩。
“那是上輩子的事。”
他看著她,拉開她調皮的手,俯身吻她。
欠他越多越好,欠了他,這輩子她才會來找他。
唇分,兩人四目相對。
九寧喘了一陣,平復下來,摟住周嘉行的脖子。
“二哥,我做過夢,上輩子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是你的仇人,我殺了你……”她咬了咬唇,“你怕嗎?”
周嘉行凝望著她,嘴角翹起,淺色雙眸裡湧動著似海深的柔情。
他捧住她的臉,吻她的眼睛。
這輩子她想殺他也不要緊。
第146章
數日前; 河東太原府。
一道矯健的身影攀上院牆; 跳進院子裡; 穿過曲折迴廊,數次和來來往往的侍女、僕從擦肩而過,卻總能在被人發現前及時隱蔽起來,沒有引起守衛的注意。
無星無月; 夜色暗沉; 趁守衛們交班時; 黑影一個閃身鑽進一道隱蔽在凌霄花藤蔓的側門裡。
片刻後,黑影出現在司空李元宗的臥房內。
腳步聲驚醒床邊的親兵; 橫刀出鞘,一道明銳亮光閃過。
“是我。”
來人一把按住親兵的手; 微微使力。
親兵被震得手心發麻,藉著從窗扉透進內室的燭火看清對方的臉,大驚失色。
“勃格,你怎麼回來了?!”
阿史那勃格徑自走到床榻前; “我來見義父。”
親兵嘆口氣; 知道這時候趕阿史那勃格離開也沒用,道:“你小心些,我去外邊守著!”
李司空吃了藥之後睡下了; 內室沒有點燈,看不清他的面容; 唯有他那滿頭白髮在黑暗中顯得分明。
阿史那勃格虎目含淚; 跪倒在床前地上:“義父。”
聽到這一聲呼喚; 床上的李司空睜開雙眼,眼神渾濁。
好一會兒後,他認出眼前跪著的男人是自己的義子,眉頭一豎,罵道:“蠢貨!誰讓你回來的?!”
阿史那勃格抬起臉,膝行至床榻前,“義父,我剛過了汴梁就聽說您病了,我自己回來的。您放心,我沒有驚動其他人。”
他被李司空放逐,不久後就從昔日熟識的河東軍部將那裡聽說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