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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高懸,周家族老還在城外焦急等候。
雖是寒冬時節,在日頭底下曬半天也難受,站在最前面的幾個族老曬得頭暈眼花,一臉油光。
眾人又飢又渴、忍不住低聲咒罵的時候,九寧、周嘉暄和雪庭、十一郎幾人早已經在親兵的護送下從另一道門進了城。
等族老們得知訊息趕緊一窩蜂湧回刺史府時,府中大門緊閉,親兵在外把守,所有人等,不能踏進府門一步。
族人們勃然大怒:“這可是周家,我們為什麼不能進去!”
一人指著那名眼生的親兵罵道:“你是誰帳下的?竟然連四叔公都敢攔?三郎呢?讓三郎出來!”
親兵一臉冷肅表情,二話不說,長刀出鞘。
其他親兵見狀,也紛紛拔刀。
“不是不讓你們進,不過現在我們娘子在裡面和周使君說話,誰也不能進去打擾!”
親兵說完,一刀斬下,氣勢驚人。
咔嚓咔嚓幾聲,碎石亂飛,門邊蹲坐著的石獅子竟然被他這一刀硬生生砍出一塊缺口!
親兵冷冷地掃視一圈,道:“誰再往前一步,休怪我刀下無情。”
眾人呆了一呆,生怕被誤傷,連忙後退。
門外的騷亂聲越過院牆,傳進園子長廊裡,剛剛被親兵叫起的父子倆對視一眼,臉色都變了。
周百藥拉住一名僕從,喝問:“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我們這個時候去祠堂?”
他身邊的男子——周嘉言也抓住一個僕從,“三郎想做什麼?族老怎麼都不在?”
僕從們不敢回答,頭埋得低低的,一語不發。
周嘉言怒道:“問你話呢都啞巴了?”
僕從還是不敢吱聲。
親兵皺眉,握住佩刀刀柄,朝祠堂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姿勢,冷冷道:“二位,請。”
嘴裡說得客氣,手卻慢慢往外拔刀,刀刃摩擦聲清晰地迴盪在長廊間。
周百藥哆嗦了一下,看著虎背熊腰、渾身往外散發戾氣的親兵們,想起擔任監軍時在戰場上看到的恐怖場景,瞪大眼睛,一臉驚恐。
他抓住還想說什麼的周嘉言,示意他不要衝動。
父子倆交換一個眼神,發現彼此都怕得雙手發顫,咬咬牙,抬腳跟上親兵。
周使君比他們更先到達祠堂。
周家現在是周嘉暄主事,周使君協助他處理江州庶務。周嘉暄畢竟曾經受過周使君的教導,不可能因為衝突就徹底軟禁自己的伯祖父。而周使君很識時務,知道自己不能再和以前那樣左右宗族事務,乾脆交出手中權柄,還反過來支援周嘉暄——只要能讓周家更上一層樓,周使君願意被周嘉暄取代,而且絕無怨言。
周使君雖然放手宗族事務,依舊得到族人的敬重。族人如果有什麼不好決定的事情,還是會徵求他的意見。
周嘉暄遇到難題,也會請他出謀劃策,和他討論該怎麼更好地治理一方。
但像今天這樣直接派親兵過來“請”他去祠堂的做法還是第一次。
尤其那些親兵都很眼生,說話的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江州人。
周使君在僕從的攙扶下來到祠堂門前,氣喘吁吁。
親兵推門,示意他進去,道:“娘子等使君多時了。”
娘子?
周家哪位女子能支使親兵?
想到一個可能,周使君心中一動,眼神閃爍了兩下。
他走進祠堂。
祠堂幾面窗子都支起來了,光線依舊暗沉,鎏金香爐裡火星閃閃,鏤眼裡噴出一股股散發出濃郁香味的嫋嫋青煙。
周使君看到周嘉暄和十一郎站在裡面,眉頭一皺,目光再往裡,落到那個背對著他站在香案前的高挑女子身上,怔住了。
聽到腳步聲,女子並未回頭,她手裡捧了只長柄蓮花金香爐,正在奉香。
幾名親兵簇擁在她周圍,其中有兩個武僧打扮的精壯漢子,而香案旁站著的那名身披袈裟的僧人——赫然正是曾住在永安寺翻譯佛經的雪庭。
周使君還未來得及開口問什麼,門口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周百藥和周嘉言一臉憤懣,被幾個親兵推進屋。
周百藥那年被周嘉暄強行送去陣前監軍,看到戰場上的慘狀,嚇破了膽子,從此只要聽到喊殺聲就抱頭鼠竄。剛才他不願來祠堂,被親兵手裡的佩刀嚇得瑟瑟發抖,硬著頭皮進了祠堂,看到門邊的周使君,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立刻湊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