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寧笑著說:“阿翁英明,我這點小心思根本瞞不住阿翁。”
周都督笑了笑,“你不用怕,我叫你留二郎,不是要為難他。”
九寧只是笑。
她可以留下週嘉行,可以使無數心計讓周嘉行留在周家,這不管對周嘉行還是對她來說都是最好的。
可週嘉行顯然不想回周家,這一世他沒有欠周刺史恩情,對周家完全沒有歸屬感。
那又何必費盡心思挽留他呢!
就當是還他一份人情。
“他走了也沒什麼,是他爹對不住他。強扭的瓜不甜。”
周都督沒有怪九寧自作主張,搖搖手道。
他已經順利拿下襄州,等李司空搶回太原,江州至少可以安穩個十幾年。
周都督此生並沒有多大的野望,這是他能始終保持清醒的原因,也是阻礙他進一步擴大地盤的障礙。
但那又如何呢?
群雄逐鹿,只有一家能笑到最後,周都督不想把性命葬送在白日夢上。
見周都督毫不在意自己放走周嘉行,九寧忍不住撒嬌:“阿翁,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最偏心我了。”
周都督笑:“我不偏心你,還能偏心誰?”
“還有二哥和三哥啊。”
“他們是兒郎,不用管他們。我們家觀音奴最貼心了,阿翁就偏心你。”
九寧笑不可抑,接著說起自己在梅林裡碰到的人很可能是雍王李昭。
末了,為雪庭求情:“阿翁,雪庭舅舅真心愛護我。”
周都督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無事,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李昭這人留不得也殺不得,他知道我回江州,可能早就跑了。隨他去吧,他那人沾不得。你舅舅就是個活菩薩一樣的人物,到哪兒都能全身而退,我可不敢動他,也不會動他。”
說著開起玩笑,“果然還是舅舅比阿翁更親,是不是?”
說話間,時不時哼兩聲,一股掩不住的酸氣。
九寧忍笑,忙道:“我知道阿翁大度,不會計較這事。不過這裡是江州,我還是要和阿翁說一聲。我和阿翁最親,誰都比不上阿翁。”
周都督大笑:“這才乖!”
……
是夜,周刺史設宴為周都督和軍將們接風洗塵時,周嘉行帶著親隨們連夜疾馳,於次日早上趕到鄂州。
彼時金州、潭州和鄂州軍正在混戰。
鄂州多水,戰鬥就發生在大江邊。
早已等候多時的鄂州袁家二公子看到周嘉行應約趕到,幾乎要感動得哭出來。
當看到周嘉行身後只有幾十騎人馬後,眼淚真的落下來了:“蘇郞主,你允諾會帶救兵來,救兵呢?”
周嘉行立於江邊懸崖處,回望南方山谷間一條蜿蜒盤曲的山間小道。
“他們到了。”
“啊?在哪兒?”
袁家二公子手搭在額前使勁張望,結果什麼都沒看到。
他真的很想罵人,十萬火急的關頭,父親花重金請來的救兵如此不靠譜,袁家滿門真的要命喪亂兵之手?
沒理會他明顯帶著指責和憤慨的眼神,周嘉行帶著幾十人馬,如離弦的箭一般,衝向混戰成一團的戰場。
與此同時,山間忽然傳來異響。
起初像悶雷滾過,後來像山呼,似海嘯,彷彿有幾千人同時踏馬穿過叢林,驚起的鳥雀拍翅飛向高空,烏壓壓一片,蓋住半邊天空。
袁家二公子驚訝地抬起頭。
那條羊腸小道上,忽然衝出幾千身著玄色甲衣的戰士,他們揮舞著長弓大刀,風捲殘雲一樣,卷下山頭。
戰場形勢瞬間逆轉。
……
十天後,訊息傳回江州。
“金州退兵,潭州大將被斬於馬下,鄂州保住了!”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是驚呼:“這不可能!”
唯有周都督面色平靜。
亂世洶湧,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沒什麼不可能的。
……
那天九寧從永安寺回來後,去信給雪庭,告知他周都督已經知道雍王李昭的真實身份。
第二天雪庭就回信給她,要她不必擔心。
事後周都督派人在永安寺附近找了一圈,只找到李昭一行人脫下的僧服,他們已經離開江州,不知所蹤。
離周家郎君們比賽練兵成果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周都督決定放下其他事,先看一下自家兒郎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