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九寧能感覺到他這句話裡的笑意。
她輕哼了一聲。
周嘉行俯身,盯著她那隻歪歪扭扭的雪獅子看了一會兒,忽然拔出短刀,輕削幾下。
“等等……”
九寧拔高嗓音,雖說她的雪獅子不好看,但怎麼說也是她費力親手堆的,用不著推倒吧……
周嘉行沒有吭聲,站在雪地中,小心翼翼動作。
短刀唰唰刮下積雪,粗糙的雪獅子在他手中脫胎換骨,慢慢有了精緻的形狀。
九寧不吱聲了,原來他在幫她。
不一會兒,他停了下來。
兩隻雪獅子遙遙相望,一隻體型小一些,圓潤可愛,一隻體型龐大,很威風。
九寧左看看,右看看,不由笑了。
周嘉行收起短刀,目光在她翹起的唇角停留片刻,問:“以後有什麼打算?會不會回江州?”
九寧搖搖頭,“以後就跟著二哥你啦……”
周嘉行嗯一聲,表情不變。
九寧打了個哈欠,說:“還得找到雪庭舅舅……只有他知道我的身世。”
周嘉行眼皮低垂,沒說話。
第二天,一夥身穿戎裝計程車兵在外面拍門。
九寧被驚醒,披散著頭髮走到窗邊往樓下看,看到穿一襲翻領袍的周嘉行翻身上了馬背,和那些士兵一起離開了。
阿山的聲音透過緊閉的房門傳進來:“郞主今天出門去,留下我們保護九娘。”
九寧眼睛一亮: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她正想出去逛逛,買些東西。正愁沒法瞞著周嘉行,他就出門去了!
阿山大驚:“不行,你不能出門!”
九寧眼睛微眯。
阿山被她看得不大自在,解釋說:“咱們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不要隨意走動。契丹人要打過來了,長安最近亂糟糟的。”
九寧心道:契丹人打不過來,不過長安確實不太平,出門也麻煩。
“我不出門。”她說,“你去東西市把牙人請來,讓他們拿出各自的好東西給我選,你看如何?”
阿山想了想,答應了,只要她不到處亂走,一切好說。
牙人很快來了,阿山怕九寧失望,一共請了八位牙人來,都是常在東西市行走的買賣人,紛紛帶來各自珍藏的玩器古董,還有宮廷最時興的首飾。
九寧挑來挑去,最後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盛刀筆用具的皮袋。
多弟小聲提醒她說:“這東西不值錢。”
她習慣看九寧一擲千金,見她買了一樣尋常的東西,以為她被騙了。
“我知道。”九寧示意阿山送那些牙人出去,拿起皮袋,“這上面的花紋挺好看的。”
多弟欲言又止:那些貴重的東西一個看不上,最後挑中這個皮袋,竟然就是因為花紋好看……果然是九孃的作風。
九寧沒有多解釋。
看到壓在寶箱最底下的皮袋時,她直覺周嘉行會很喜歡,上面的花紋她看著眼熟,他隨身帶的佩刀上有類似的花紋。
可能是他母族獨有的標記。
其實她原本準備買一隻鷹或是鶻,想起周嘉行不喜歡鬥雞,很可能也不喜歡所有帶毛的鳥,只得作罷——周嘉行的生辰快到了,這一次她不會粗心大意錯過,而且還要加上去年忘掉的那一份一起補上。
九寧收好皮袋,開始為另一件生辰禮發愁。
阿山得知她在給周嘉行準備生辰禮,頓時熱情起來,把一幫隨從叫到一起,七嘴八舌給她出主意。
有說送刀的,有說送馬的,有說送馬鞍的,還有說送衣裳的……
有個促狹的道了一句“鴛鴦帶”,被臉上騰地漲紅一片的阿山按著狠揍了幾拳,鼻血直淌,怪叫著跑了。
嬉鬧了一陣,外面的人進來稟報:“那幾個跟了我們一路的流民突然找過來了。”
九寧忙問:“他們說什麼了?”
來人答:“他們很傲慢,要我們預備好酒好菜,還大言不慚說要郞主請他們上門……”
親隨們聽到這裡,齊齊露出不屑的神情。
九寧卻道:“快備酒菜。”
阿山老大不樂意。
九寧知道他們這幫從小吃苦的武人看不上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尤其那幾個讀書人看起來還很可疑,道:“你們客氣些,興許那幾個流民裡有你們郞主一直在找的良才呢?”
阿山心道,良才怎麼會那麼落魄?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