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冥焰殺人時,張祁立刻就吐了。
他是老南陵王撿到的孤兒,從小在軍隊長大,也曾經歷戰場廝殺,對死屍並不陌生,但是,死在冥焰手底下的人,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
血液流盡,四肢斷裂,和當年密室中的情形一模一樣。
儘管知道少主是因為目睹了那一切才會變得如此,情有可原,但是,張祁仍然畏懼,並且,隨著冥焰武功越來越高,殺意越來越重,情況越來越失控,而變得越來越畏懼。
“有些人,有些事,單憑言語是難以形容的,我只能說,如果世子能夠見到少主,哪怕只有一面,也不會想要變成那樣的人。”張祁搖搖頭,“而且,我也不能讓世子變成那樣!”
“所以,所有關於冥焰和冥域的事情,你就全部攔了下來,一絲都不透漏給我?”蕭夜華問道。
從知道冥焰這個名字,他就有些奇怪,冥焰和冥域雖不可以宣揚,卻也並不低調,至少,京城真正的權貴之中,都是隱約有所聞的,所以雲裳閣能夠屹立不倒,始終不敢有人去騷擾。那麼,為什麼以南陵王府的情報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訊息傳到他的耳中呢?
南陵王府的情報是由張祁負責的,最終都要經過張祁整理,才會送到他的面前。
因此,從那時候起,他便對張祁有所懷疑,這才繞過張祁,也繞過德明帝的勢力,悄悄地調查著關於冥焰和冥域的訊息。將得到的情報融合在一起,卻得出了一個令他震撼得幾乎難以相信的結論。
張祁低下頭,卻沒有絲毫的羞愧,堅持道:“我不能冒這個險,我不能讓世子變成那樣的人!”
那樣的人嗎……蕭夜華輕輕一笑。
儘管張祁將冥焰描述得那般可怖,但他卻不信。如果冥焰真的如此,陌顏又怎麼會對他另眼相看?這世間的人大多膚淺,只能看到表面,而陌顏卻是能夠看到人的心靈。
不說別的,口口聲聲說著不能讓他變成那樣的人的張祁,又是否真的知道,他蕭夜華究竟是怎樣的人?
“那麼,冥焰是否知道我的存在呢?”蕭夜華又問道。
張祁搖搖頭:“世子和少主,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說到這裡,忽然頓了頓,又有些猶疑地道,“從前都不知道,但現在,我也不太確定了。”
與世子的失憶不同,少主記得從前的事情,卻只承認自己叫做冥焰,不承認自己叫蕭夜華,到最後,甚至連蕭夜華這個名字都不能提起,否則很容易刺激到少主。
但是,之前少主卻提起了“蕭夜華”這個名字,當時的表情,卻又似乎透漏著什麼。
“明明是同一個人,卻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我還有個‘痼疾’的藉口,冥焰呢?他又是因為什麼,不知道還有另外一個自己?”蕭夜華問道。
張祁微微低下頭,眼眸之中難得地流露出一絲憐惜:“少主他……或許是因為親眼目睹那樁慘劇,又銘記得太過深刻,少主他無法休息。雖然穆大夫有教他武功,也有許多藥材為他滋養身體,但是,人一直不睡覺,終究會到達極限,屆時少主會昏迷過去。”
迷過去。”
呵,一個痼疾,一個昏迷,倒是正好將這一切掩蓋得天衣無縫。
“所以說,這中間就靠你遮掩了?”蕭夜華雖然是疑問,心中卻已經有了確定的答案。
張祁點頭:“是。”
“既然如此,為什麼護國寺中,冥焰會變成我?”蕭夜華絲毫也沒有到過護國寺的記憶,顯然當時出現的是冥焰,但這又與張祁的話語有些矛盾,
張祁有些擔憂地搖搖頭:“我不知道,這段時間,少主很不對勁兒。從前,世子和少主各自甦醒的時間,差不多是對半,但近期,似乎少主甦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當然,如果他是冥焰,能夠被陌顏那樣的對待,他也會想要有更多的時間。蕭夜華自然能夠揣測到冥焰的心理,淡淡一笑:“他和陌顏,是如何相識的?又是……如何相處的?”
張祁怔了下,他刻意不提,卻沒有想到還是被世子知道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們是數月前,在白蓮庵相遇的。”
“你也不清楚?”
隱約聽出世子言語中有責怪的味道,張祁急忙解釋:“我說過的,少主……讓人無法接近。所以,大部分時間,沒有人敢留在少主身邊,都是由他自來自往,在感覺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會發射訊號告知我們他的所在,我們算好時間才過去的。”
“呵呵~”蕭夜華淺笑,卻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