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旻嘆了口氣,見李力帶著人護在外頭,也就不拐彎了,告訴她道:“會州大小官員都落馬了,這是抄出來的。老規矩,給你送一份來。”
老規矩?方沐陽有些不解,隨即想起前世看過的某武俠文,恍然大悟,可轉過神還是不理解:“我又沒跟著你去抄別人家,哪兒有我的一份?”
齊旻看著他有點不解,這人家看見財物只有欣喜的,怎麼到她這兒就不一樣了?有些無奈地解釋道:“若不是找到銅船,這案子也沒這麼快了結。於情於理,你金幫出了大力,自然就有你的一份。難道你是嫌少了不成?”
“不不不!”方沐陽連連擺手,她哪裡是嫌少。就是她再沒有見識,也知道這禮單上的東西,只怕價值已經超過百萬白銀了,就是那百根檀木,便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好東西。她只是覺得這飛來的橫財有些燙手:“我哪兒是嫌少,我嫌多了還不行麼?”說著眼神就忍不住溜到那些精美的首飾上頭去了。
“哪兒有嫌多的!”齊旻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瞧她活力充沛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底那句話,問了出來:“你,最近怎麼樣?”
方沐陽正蹲在箱子前頭看那些首飾,聞言也沒在意,隨口答道:“還行啊,你怎麼樣?”
齊旻見她看都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明顯敷衍的答話,禁不住心裡有些不悅,站起身走到他旁邊,見他目光全在那些首飾上流連,忍不住譏諷了一句:“怎麼跟小姑娘似的,看著首飾眼都不眨。”
這可踩了方沐陽的尾巴,她扭頭瞪著眼氣哼哼地道:“怎麼,不是都送給我了麼?看看難道不行?我就愛看,怎麼了?”
齊旻瞧著他這生龍活虎的模樣又有些失神,好像,昨天的夢裡,他便是這幅張牙舞爪的樣子。
其實齊旻從小接觸的人並不是很多,小時候在宮中不受寵,那些小太監小宮女也敢欺負他,嫌他麻煩,把他關在宮室裡自己跑出去玩。若是玩得忘記了,甚至連飯也不給他吃。後來跟記到了李娘娘名下,看在三哥的面子上,那些宮婢明著對他討好,暗裡卻是不屑和蔑視。後來出去辦了幾回差,那些大小官員見著他或是諂媚討好,或是敷衍驕傲。除了三哥,從來沒有人真心對過他。
方沐陽給他的感覺,很奇妙。
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感受,喜歡就是喜歡,討厭也擺在臉上。陰沉的時候會把人踢下河裡,一副索命閻王的派頭;高興的時候像個孩子似的,咧著嘴就傻笑;驚慌的時候故作鎮定,鬱悶的時候對著他翻白眼。也許是因為這樣,齊旻才會覺得他對自己是不同的。
至於酒醉的那夜,完全就是個美妙的錯誤。當時齊旻確實有些慌亂,自己怎麼會抱了一個男人?可是聽三哥一說,好像,確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男人又怎麼樣?能真心對待,又分什麼性別呢?
而且他本就是眾多皇子中最不受重視的那個,就像現在,幾個哥哥都爭著在父皇面前盡孝,他卻可以出來辦差。一方面,是這件事情確實需要一個鎮得住場面的人來辦,而他的皇子身份,就是最好的武器。另一方面,何嘗不是李娘娘暗示他,到了該他遠離皇權中心,為三哥新增籌碼的時刻?
養育之恩,終須報答。
可是如果需要用一生的幸福去報答,那代價也太大了。所以齊旻在聽見小宮婢說李娘娘打算將孃家侄女嫁給他做正妃的時候,心裡非常不舒服。聽了三哥的話,沒有任何條件,火速出了京城趕往會州,也是為了逃避那些閒言碎語吧?
齊旻自己有些不確定,可見到方沐陽,洞中相處之後,他倒是確定了,心神也沉穩了下來。
與其將婚姻作為籌碼,甚至拉上另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一起承擔他這悲催的一生,倒不如跟方沐陽一起。雖然方沐陽是個男人,可至少他堅毅、勇敢、有智慧,大概能夠同他一起抵禦那些不幸的吧?
齊旻看著方沐陽拿起一件件首飾細看,蹲下來看他的側臉。卻聽見方沐陽喃喃自語:“這個步搖挺好看的,日常也能帶出去,配安娘那條新做的裙子倒是挺好。”
又拿起一支纏絲嵌寶的手鐲笑道:“這誰做的,也太重了吧,要是帶在安娘那小手腕兒上頭,非得給她壓斷了不可!”
怎麼就忘了他是方家的贅婿,還有一個未曾圓房但已經有了夫妻之名的妻子呢?
齊旻突然有些難受,攥緊了拳頭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突然有點煩躁,想要長嘯一聲。
方沐陽察覺到他在自己身邊蹲了下來,正好瞧見匣子裡頭有一對耳飾,用細碎的寶石做出長長的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