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攪了好事,齊旻自然不爽,陰沉著臉也沒答話。
外頭的小黃門聲音又高了些:“陛下,娘娘,還要去給太后請安呢!”
聽見這話,方沐陽手下一頓,似笑非笑地扭頭看了眼齊旻。果然他正不要錢地撒著冷氣,回手拍了拍他的手,朗聲道:“起了,進來服侍吧!”
齊旻有些羞惱,低聲對方沐陽道:“一直忙著跟大臣們理事,宮裡倒沒功夫整治,如今你來了正好,也該好生整治一番了。”
聽他話裡似乎有些未盡之意,方沐陽也不多問,只點頭表示知道,心裡卻計較開了。
要說她現在這個處境已經算是好的了,先帝元后早逝,齊旻的生母也死得早,如今後宮裡的這位慈和太后也就是原來的李貴妃,只不過是齊旻的養母。自古就是有母以子貴的說法,而慈和太后把持後宮,無非就是因為前朝有李相撐腰。但是現在李相內幃不修,朝中雖然還是有朋黨,但畢竟聲勢不如以前。方沐陽要插手後宮之事,既是名正言順,也有齊旻撐腰,她怕什麼?
因此見一個年過三旬的太監領著宮女們魚貫而入,方沐陽便冷了臉,端坐著不動。
原本皇帝新婚大喜,次日一早都會打賞宮裡的內監宮女,而且聽說這位南楚公主嫁妝豐厚,掌著齊旻寢宮的大太監黃三正準備說兩句吉祥話恭賀一聲,卻瞧見帝后都是一副冷臉,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還是笑著上前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齊旻素來話少,又正不高興,起身往淨房去了。
方沐陽由著白荷白梅伺候她穿衣,冷冷地撇了一眼黃三反問道:“喜從何來?”
黃三一愣,他也是宮裡的老人了,還是太后指給陛下服侍的,就是皇上對他也是挺客氣的,沒想到這位南楚公主一來就下他的面子,一時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見他不答話,方沐陽冷笑了一聲道:“你在陛下身邊服侍,想來也是陛下信得過的人,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陛下每日要做些什麼,還用你提醒?莫不是年紀大了,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什麼的,這宮裡大小內侍無數,調教兩個合用的想必還是能挑出來。”
說罷根本不看他的樣子,扭頭對王嬤嬤道:“嬤嬤,今日伺候的,都賞一等封,粘粘喜氣。”
一等封是十兩的銀票,就算是在宮裡,也是極體面的了。要知道皇后一年的俸祿銀子不過一千兩,就是往日的五皇子生母衛妃娘娘,出身勳貴,打賞的手面大,打賞頂多也不過賞個二兩銀子罷了。
黃三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鬧得有點發懵,不過他很快也就反應過來了,聽著周遭人等的謝賞聲,臉色晦暗不明。說白了,這是皇后娘娘衝著他是太后的人不滿,拿他開刀呢!黃三嘴裡發苦,他不過是伺候陛下起居的,本就沒有前頭伺候筆墨的陳貴得臉,若是再有閃失,後頭的小猴崽子怕是會騎到他脖子上來。
可是沒等他分辨,皇后便在親近女官的服侍下淨面梳妝,黃三一看,竟然是連理會自己的人都沒有,只得默默退了下去,安排早膳。心裡尋思著是不是要觀望一下,看看這位一來就拿自己開刀給太后娘娘看的皇后娘娘到底有幾分實力。
齊旻從淨房出來,見方沐陽正梳頭,也不催促,坐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惹得王嬤嬤白荷幾個都好笑,碧文碧波是曉得這兩位的往事的,看著還覺得尋常了些。心說要是你們知道這位陛下以前的事蹟,還不得笑裂嘴去?
王嬤嬤一邊服侍方沐陽選釵環,一邊低聲對她說:“公主,老奴多嘴,咱們初來乍到的,還是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意思是怕她得罪了黃三,引得太后不快。進齊宮之前,跟著方沐陽的這批人或多或少都做了些功課,對於大齊內宮的情況有些瞭解。
坦白說,齊旻的後宮沒有一個嬪妃,身邊服侍的也多是內侍,包括平南王在內的大楚眾人都是很高興的。一來說明齊旻信守承諾,二來說明齊旻的確是君子之風。男人的臍下三寸之物,有幾個是管得住的,就是答應了大楚不冊立嬪妃,但也不能保證帝王不寵幸女人。在王嬤嬤看來,齊旻已經給了方沐陽極大的面子,投桃報李,方沐陽也不該在新婚第一天的早上發作齊旻的近身內侍。
可要方沐陽說,這不過是兩口子基本的尊重罷了,關面子什麼事?至於發作黃三,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一個大清早就能打著太后旗號的內侍,想來也不是齊旻的貼心之人。就算是,她要發作一番,齊旻也不會有半點不滿。
所以她從鏡子裡頭看著王嬤嬤,微笑道:“嬤嬤說的我都曉得,您放心,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