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別人家的孩子”,張氏兄弟兩個都不怎麼有興致搭話,聽張老太爺發話,都只悶悶應聲。
張良翰比蘇長越還大著三歲,混到如今才過了府試,到院試上又卡住了,差這一步之遙硬是混不到個秀才,張興志著急得不行,找著張推官求他去向提學官通關節,讓張推官生氣地罵了回去——秀才是科舉三關裡最容易的了,這都要想法舞弊,再往上考又該怎麼辦?
張良勇則是天生的提到讀書就頭疼,他的長才就不在讀書上面——在什麼上面還未知,比起聽長輩們嘮嘮叨叨地說功名事,他更有興趣在桌子底下踩葉明光的腳玩。
他倒沒什麼惡意,這對錶兄弟小時候為了一碗分配不公的雞蛋羹能打破頭,後來分開住,來往少了,那點恩怨慢慢也就淡了。
再到大了幾歲後又被拎到一起讀書,葉明光和他正正相反,天生的讀書種子,請來的啟蒙先生愛得不行,再見張良勇一副不受教的朽木樣子,開頭還拿戒尺一直教訓他,揍了兩年都沒把他揍開竅,先生也死心了,懶得再和他較勁,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教授葉明光身上。
張良勇卻是巴不得如此,因著先生都去管葉明光了,他少捱了不少打,倒跟葉明光親近起來。在葉明光來說,他記性好,難免也要有點記仇,只是隨著他年歲漸長,智力進一步和張良勇拉開,就覺得和笨蛋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張家裡只有這一個年歲和他差不多的男童,尋不到別的玩伴的情況之下,就湊合著和他盡釋前嫌了,只是智力差距擺在這裡,他和張良勇仍舊不大玩得到一起去。
比如此刻,他就理解不了踩腳這種幼稚的遊戲,被踩了兩下煩了,他面上不動,桌子底下卻悄悄用腿去別旁邊的蘇長越,蘇長越小時也是個好玩鬧的性子,本來不會意識不到他們的把戲,但他酒量不好,一輪喝下來已經有點暈了,就沒反應過來,葉明光力氣小,撼不動他,他還配合著伸了腿過去——結果就叫踩了一腳。
大人的腳和孩童的腳區別明顯,張良勇一腳下去就知道不對了,忙縮回來,吐吐舌頭斜眼偷窺蘇長越的臉色。
葉明光亦沒想到移禍這麼順利,蘇長越真捱了一腳,他反有點忐忑起來,端正坐著,眼珠卻轉悠著,也往旁邊瞥。蘇長越讓小小舅子擺了一道,哭笑不得,當此場合點出來怕害他挨訓,只得做無事狀把腿收了回去,也不看他兩個。
“賢侄啊,我有件事想向你打聽一下。”此時,對面張興志滿面笑容地開了口。
蘇長越便轉向了他:“張二伯父請說。”
裡間珠華原來沒在意這問話,但卻見張興志話音落後,馬氏同張芬一齊略略直起了身,兩人的表情延續著先前,一喜一怨,仍是分明,但又都是一副豎起耳朵著意傾聽的樣子。
珠華心裡奇怪,不由也留了點神。
便聽外間張興志繼道:“與你同榜的有一個叫甘修傑的新科進士,是金陵人氏,不知你認不認識他?可相熟嗎?”
珠華沒聽過這個名字,只能帶著莫名聽蘇長越回答:“有過幾面之緣,甘兄是個不錯的人,我們拜見座師時是一道約著去的。”
張興志笑道:“哦,是這樣,賢侄覺得他不錯,那我就更加放心了,賢侄知道他幾時回金陵來嗎?——其實你們目的地一樣,倒很可以同道過來。”
蘇長越微微搖頭:“抱歉,伯父,我並不知曉,殿試後我們各有各的事忙,一時沒有再來往了。”
張推官皺了皺眉,另指了一事轉移了話題,然而張興志聽到蘇長越的答案後先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高興起來,把話題扯回來道:“不瞞賢侄,其實修傑如今與你也算是親戚了,你要是多留兩天,說不定還可以喝到他的喜酒,哈哈。”
他得意之情溢於言表,裡間馬氏的表情差不多跟他同步,珠華反應過來了:原來這位甘某人跟張芬定下了?張芬素以官家小姐自居,不肯意識到自己跟張蓮張萱間的差距,為此挑挑揀揀,多年一直沒定下來。沒想這回運氣倒好,悶不吭聲地居然揀了個進士,單以夫婿個人成就論,倒是比汪表姐夫還強一籌了。
珠華對此沒什麼特別感觸,她雖然神煩張芬,但也不會故意盼著她嫁不好,她從張芬那吃的虧都討了回來,和她沒那麼大仇了。
所以她就只是有點奇怪:怎麼張芬自己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難道甘某人身上有什麼進士功名也彌補不了的短板——比如年紀大?長得醜?
她心裡胡亂揣測著,聽外間換了張推官有點不悅的聲音:“沒有影子的事,先不必往外說罷。幸而長越不是外人,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