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解決了心頭最大的糾結事,讓軍師祭酒府的夜色都顯得朦朧安逸。
可是在不遠處的司空府裡,燈火通明的大廳卻顯出一派壓抑和寂靜。主位上曹操披著衣服,臉色難看,廳正中,一個渾身傷痕,衣著狼狽的青年人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給曹操講述董承受詔,密約吉平殺掉曹操的事情。
曹操神色冷峻地聽他把話說完,然後眯著眼睛,聲音威嚴:“秦慶童,你今日之言可是屬實?”
被叫秦慶童的家僕磕頭如搗蒜:“司空大人明察,小人所言句句是真。小人親眼看見董國舅他私下從懷裡掏出過一封陛下寫的血書給吉平看。吉平看完,就咬指為誓,說要幫忙除賊呢。司空大人若是不信,小人可現在就領司空大人前往車騎將軍府搜查。”
曹操眯起眼睛:“搜查自然是要搜查的。只是孤想知道,孤的懸賞文榜張貼出去這麼多天,你為何不早來投報?”
秦慶童神色一僵,抖著身子低下頭:“司空大人容稟:小人和小人只有定情的表妹原本皆在車騎將軍府為奴,可是有一天,董國舅看中小人表妹的美貌,就強行霸佔了小人的表妹。小人心中……”
不等他說完,曹操就不耐地揮手打斷了他:不用聽他也知道了,這是一宗因私通事發而叛主的事。什麼表妹,到底是與表妹定情屬實,還是偷情屬實,實在不是他想知道的了。
曹操皺著眉,跟身邊值夜的許諸說:“仲康,即可點齊兵馬,速去搜查車騎將軍府。孤要看到這秦慶童所說的血書!”
許諸不敢怠慢,趕緊領命走人。而留下的秦慶童則在曹操不耐煩地揮手手勢中,被一旁親兵拖了下去。在離開的時候,秦慶童還在繼續跟曹操辯白:“司空大人明鑑呀,小人所說,當真是句句屬實的。”
“拖下去!”曹操手一劈,臉上顯出一種厭惡:他不討厭投誠,也不討厭告密者,。但是他討厭這樣顛倒黑白,反覆無常的小人。
雖然是小人,但是秦慶童告訴曹操的情報確實句句屬實的。不管是處於求存心裡,還是處於報復心裡,秦慶童把關於董承的事,以及他藏血書的事統統都說了個詳盡。所以等到許諸帶著人衝到董承的家裡時,幾乎沒費什麼勁兒就把血書翻騰了出來,但是讓曹操驚訝或者說驚喜的是衣帶詔下面居然還簽著幾個同謀者的名字:長水校尉種輯,昭信將軍吳子蘭,工侍郎王子服,議郎吳碩皆在其列。這下子不用費盡心思找同謀了,全在上頭明擺上了。
曹操抖著手裡血書,冷笑著看著董承。董承基本上是被從被窩裡揪扯出來的,身上只著中衣,在深秋的寒風裡冷得瑟瑟發抖。可是在對上曹操的時候,又倔強地挺直了脊背,一副絕不示弱地樣子。
曹操瞧了他一眼,冷笑著回身:“帶吉平上來與他對質!”
董承眼睛一眯,抿緊嘴扭過頭不看曹操。完全當曹操不存在的樣子。
而等到吉平被帶上來的時候,董承才露出一絲動容:他嘴角蠕動了下,看著渾身浴血,全是邢傷的吉平,眼中閃過濃濃的內疚和歉意:“吉大人,董承連累你了。”
吉平沒說話,只是滿色平靜地看了看他,眸中有一絲失望:不多,卻足夠讓他旁邊曹操看清。曹操冷著臉跟吉平說:“是不是董國舅讓你行刺於孤?”
吉平照舊義正言辭指著曹操怒罵:“奸臣賊子,人人的而誅之!曹操匹夫,禍亂朝綱,弄權維私,國之大賊也!今臣不能與國家除賊,實乃天數!”
曹操聞言臉色一冷,剛要開口讓人把吉平嘴巴堵上,卻見受刑多日,早就是遍體鱗傷的吉平不知從哪裡來了力氣,居然一下子掙脫了身後押著他的兩個兵士,衝到臺階前,趁著眾人愣怔之際對著皇宮方向拜了兩拜,然後就跟要失貞殉節姑娘一樣,頭也不回的撞到了臺階上。
等到有人反應過吼出“拉住他!”時,吉平人已經頭破血流,斷了呼吸。
曹操臉色難看地盯了會兒吉平的屍體,然後手一揚,對著身後人吩咐:“全部帶走!仲康,按照名單把這上面所有人連同其家眷,皆緝拿歸案!”
第二天的時候,一大早,曹操就著人召集一幫手下到府上,“啪”的一下把衣帶詔扔在案上,帶著火氣問道:“諸公如何看待?”
離他最近的郭嘉拿過詔書,開頭就是:“朕聞天下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權臣操賊,出自閣門,濫叨輔佐之階,實有欺罔之罪。”
郭嘉眯了眯眼睛,冷笑了笑,隨手就把詔書遞給身後的賈詡:“文和公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