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幾次失敗; 倒是沒人敢砸門了。依稀聽得門外人越聚越多。明教群雄吃得半飽,也湊過來支招,南腔北調的竊竊私語。
依稀聽得方金芝說:“你們勿要白費力氣哉……也不想想人家潘六娘是做什麼個……”
過了片刻; 門縫裡窸窸窣窣的,竟是兩片金葉子塞進來。
孫二孃的聲音響起來:“小嶽兄弟,你連日辛苦,這是我們大夥的一片心意……你看在老姐姐的份兒上……”
岳飛自然明白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剛要出言拒絕,潘小園卻眼睛一亮,悄聲提示:“加碼,再加碼。”
反正自己遲早是要被“搶親”出去的。他們既然使出金錢攻勢,那就趁機讓岳飛賺點外快。糖衣剝掉,炮彈敬退不謝。
岳飛卻不能這麼輕易放棄節操,剛要嚴詞拒絕,忽然聽背後的小潘姐姐開口了,聲音清清脆脆。
“一片金葉子,門開一寸,不還價。”
孫二孃靜了一靜,然後輕聲低語,想必是在向後面的人“籌款”。
只聽老好人柴進為難道:“這是最後兩片了……”
過一陣,四片金葉子被硬塞進門縫。
“小嶽兄弟,開門啊。”
岳飛只得勉為其難收了金葉子,慢吞吞地摘下門閂,極慢極慢地把門開啟一寸,兩寸……
立刻有十幾隻手擠進來,強行擴張。十幾隻手各不相同,白皙的、黝黑的、粗糙的、細膩的、大的小的,有的修的齊整,有的戴著戒指,有的指甲裡出外進,一看就是嘴啃的。
岳飛對此早有準備。一邊用力堵門,一邊伸手從灰塵聚積的門框上,輕輕摘下一隻小蜘蛛,放在其中一隻潔白修長、右手拇指有厚繭的手上。
一聲倉皇大叫,那手迅速抽離回去,帶得旁邊幾隻手紛紛掉落。岳飛趁機把門又壓回去一寸。
潘小園得意非凡,輕聲告訴岳飛:“差不多就行……”
岳飛卻玩起了興致:“我還有好幾樣機關沒用上呢!”
得,真把這當成守城模擬演習了。她剛要埋汰兩句,忽然聽到背後極近處,有人低語。
“娘子,有人付錢,讓我攀窗。”
她連回頭都懶得回,直接答道:“我付雙倍價錢,瓢把子大哥請回,直接去我的錢箱裡取就成了。”
時遷哈哈大笑:“在下誆你呢。沒人付錢——我就是來看看戰況。”
她微微一笑:“那麻煩你出去看一眼,外面闖門的到底有多少?”
時遷猶豫片刻,卻拒絕了這一單。
“客人恕罪。時某有更大的單子在身上——城外雖然太平,我也得隨時監視,方能對得起收的價格。時某這就走人去也,客人回見。份子錢已放在你房內了。”
她趕緊跟瓢把子道謝。再一抬頭,只見岳飛已經汗流浹背,快要撐不住,堵門的黃梨木桌子已經慢慢被推到一邊去了。
門縫越開越大。忽然塞進來一個腦袋,豆眼鼠須,竟是造假聖手金大堅。
兩隻手艱難地卡在門縫裡,笑嘻嘻朝她作揖:“娘子,上次的製造單子,小人剛剛發現,多給了娘子兩千貫的錢引,這個……小人做生意本小利薄,實在虧不起,還請娘子發發善心,這兩千貫還給小人如何?”
潘小園:“……”
隔了這麼久,終於想起來他那次“免費贈送”。讓他幫忙造了五十萬貫的假鈔,最後交貨的時候多了兩千貫,嚇得她在交引鋪虛驚一場,還以為出問題了呢。
但誰還把兩千貫假鈔隨時帶在身上。只得為難道:“這個嘛……要麼容奴家過後再還……”
金大堅三角眼一眨,一副討打的奸商表情:“小人現在急需些個。”
也知道他是趁機搞么蛾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慌不忙笑道:“那邊讓奴家折成現錢還給先生。當初五十萬貫錢引,造價是兩千貫;眼下要還兩千貫的錢引,似乎就是……就是……”
飛快算一遍,嘻嘻笑道:“只要八貫現金就夠啦。嶽兄弟,給他一片金葉子,至少值十貫。”
岳飛腦子轉得沒她快,還在思考為什麼是八貫;金葉子早就被他深深藏進懷裡,聽她一吩咐,趕緊掏摸,拽出一片:“拿去……”
金大堅依舊笑嘻嘻,門縫裡艱難地伸進一隻手,用力一抓……
“啊喲!小嶽啊小嶽,你也不拿穩點兒,你瞧,掉地上啦。”
金葉子被金大堅手指頭一捅,反倒撲的一聲,掉在岳飛腳邊了,金光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