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狠心給他潑冷水:“這個……以後也許有希望。但眼下來看……大約不會有人買你的帳。”
武松自然也明白,笑道:“也就是跟你說說。”
她心裡一甜,食指往唇邊一豎,“可千萬別跟第二個人說。”
說服方貌就困難一點。方貌曾經把魯大師算計到池塘裡,她愛屋及烏,對這位三大王有點愛戴不起來。
但當此非常時刻,也只好硬著頭皮去找他,順帶拉上金芝公主做後盾。
“三大王,當初和梁山的約定,可不包括我們拜方教主做皇帝。”
方貌不耐煩:“我曉得!”
“就算你們想推方教主登龍椅……”
“我曉得!”
“奴家不是這個意思。你想想,倘若方教主早早坐上大位,那可就是一連串的糟心事。首先他得立個太子吧?我聽聖女說,她那幾個哥哥可都不是吃素的……”
話說順口了,趕緊改:“……當然是吃素的,但都不是省油的燈。倘若為這事弄出個兄弟鬩牆,你們教內是不是還得分出派別來?是不是免不得互相算計?是不是有可能自相殘殺?是不是會自傷元氣?就算幾位方大哥自己和睦相處,耐不住有些人權勢燻心,最善挑撥離間不是?古有八王之亂、二曹奪嫡、玄武門之變,今有燭影斧聲、九龍……總之,方教主登基之事不妨暫緩,他也不願意看到他精心打下的江山,被一群別有用心之人肆意禍害不是?……”
論證的角度十分新穎大膽。明教內部的善男信女們哪敢出此言論。方貌當即愣住了,臉上肌肉微微抖動了一下。
方金芝在旁邊點頭,補一句:“阿叔,到時儂支援哪個?是大哥還是二哥,還是三哥,還是四哥……”
聖女年紀不大,思慮不少,其實比自己的父兄都穩重得多。自從自家阿爸開始走上反政府道路的時刻,心頭隱憂就一直未消。她年齡尚輕,羽翼未足,但凡幾個哥哥里誰看她不順,那公主的名頭也救不了她。
方貌被這兩個小囡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更不知方金芝是開玩笑還是真試探,心中突然沒來由發顫。
“聖女……現在不說這個……”
潘小園笑道:“你看,你們自己人也決不出個所以然。所以為了避免紛爭,那個什麼皇位,暫時不要也罷,是不是?”
跟這幫七竅玲瓏的大哥大叔們整日打交道,潘小園覺得自己的口才逐日提高……當然,也不排除這些大哥大叔們看在武松的面子上,都讓著她些個。
再輕聲提醒一句:“況且皇位未必是最值錢的那個位置。三大王想想,你若是生在三國時期,是……是願意當那個漢獻帝呢,還是當曹操?”
方貌再抽一口氣。以這小囡的叛逆程度,怎麼平安活到這麼大的!
殊不知,這滿幽州城裡的幾萬號人,不論出身背景,數她對“皇權”最無敬畏之心,這才能獨闢蹊徑,說出那些旁人想也不敢想的話。
方貌思索半晌,最後說:“做曹操。”
當然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是萬萬不能對岳飛說的。潘小園見岳飛似是相信了自己的話,這才笑著站起來,門簾掀開,喚一句,武松和方貌早等在外面,立刻進來。
潘小園覺得自己成了六方會談的主持人,儘量保持氣場,笑著給大夥都沏盞茶。
盈盈湖藍袖口帶著閨房氣,任哪個不明真相的人看來,都覺得她大約只是個白礬樓裡伺候人的。
熟料六隻眼睛都留意著她那張檀口,等她發話呢。
“嶽兄弟,造反這詞兒太難聽,咱們換一個……兵諫,好不好?咱們大夥忠字當頭,不忍看到國家日漸墮落,於是決心殺進東京,以死相諫,倘若官家幡然醒悟,從此專心國事,啟用良臣,大膽抗敵……那便是皆大歡喜;倘若官家依然把國家往死裡趕,那……”
“兵諫”這個詞,以前旁敲側擊,不是沒跟岳飛提過。難道冥冥之中,已經料到了今日這番遊說?
看了一眼岳飛神色。點頭等她說。
“……那隻好讓他當漢獻帝,找些明理仁德的人做曹操,把國家給救回來。這叫做“'清君側,靖國難'。都是大宋子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壞人把國家往火坑裡推。”
岳飛神色淡淡的,琢磨她這句話。
“清君側,靖國難”這個概念,來自兩百多年後的平行明朝,是燕王朱棣自北平起兵,南下暴亂時打出的旗號。然而此時用在此地,再恰當不過……聯軍這些豪傑,不也是駐紮燕山府,和朱棣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