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一個拇指長的小香餅,小孔邊緣鑲著金,繫著藍絲繩。
—— “古龍涎,是前朝留下的異國香料,去年在大內禁庫裡發現的。有那麼幾塊流出宮外,讓東京城的達官顯貴競相收藏。這一小塊,是東京一個朋友今日贈的賀禮。你猜猜值多少錢?”
右手不知不覺攥成拳,將那張收據捏的皺成一團。
普天下的藥材商,用得起“古龍涎”的,有幾個?
這道機率應用題,她算不出來。
猛地起身,頭腦一陣暈眩。她扶著牆,靜了一靜,讓貞姐看家,自己大步跨出門,順手拎上董蜈蚣。
“走,去找武二哥。”
武松眉頭緊鎖。
“你確定?”
潘小園一言不發,猶豫了好久,咬了咬嘴唇,點點頭。
武松將那收據翻來覆去看了好久,指著那收據單子的落款“東京趙太丞家”,說:“卻是個別人家的鋪子。”
潘小園立刻道:“也許是股東、供貨商、甚至來探聲息的競爭對手,無意間將這收據碰了一碰,所以這麼一大沓子五花八門的單據,只有這一張沾上了香氣。”
武松點點頭,低聲道:“要麼,我去向宋大哥告假,親自去東京走一遭。”
“可……”他這話一出,潘小園反倒不敢贊同。只是那一閃而過的感覺,香氣被她散了一路,眼下早就察覺不到了。
再說,要去東京,談何容易。武松被全國通緝的文案已經做死,真要單獨下山跋涉……她不敢想象其中的艱難險阻。
還是捋清思路,跟他建議:“既然有了眉目,就集中力量,把人都派到東京去,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放過。等確定了真人的所在,探明他實力,你再親自動身不遲。”
“可上次已經派人去過東京,沒有線索……”
他話說出來,自己給自己找到了解釋:“不過去東京的那探子暴露了,已經撤回梁山,也許還沒來得及探聽到。”
一提到報仇這件事,心中就彷彿揭起一個陳年的疤,抑或是純白的紙上折了個醜陋的印子,刮擦出讓人出汗的聲音。
他沉吟半晌,目光掃過她那雙微微蹇起的眉,語氣忽然變得有些疏離:“不管怎樣,你就留在山上,別亂出去,這事我來……”
話說一半,遠處飛速跑來個小嘍囉,叫道:“大哥!”
武松神色一凜,拍拍她肩膀,立刻轉身迎上,刷的拔出刀,
那小嘍囉呼哧帶喘的跑來,才說出下半句話:“宋大哥帶人來了,咱們快出去迎!”
武松眼下負責鎮守山南二關,輕易離不開,就算是潘小園來找,也只是暫時把防務交接給可靠的小頭目,才分身跟她說上兩句。
眼下突發情況,居然卻不是敵情,而是帶頭大哥突然駕臨,武松也有點懵。近來防務愈發緊急,領導們確實喜歡搞突擊檢查,但都是去別的關卡。對他這裡,宋江最放心,從來不過問。
於是也只好自己迎出去,讓潘小園在小哨亭裡先歇著。沒走幾步,就看見宋江一臉春風走上來,笑道:“不必多禮!今日山寨來了客人,我們幾個陪著遊玩至此,你這裡風光獨大,不得不來賞一賞。——武兄弟,咱們也多日少見,我先上來瞧瞧你。”
武松連忙稱謝,囑咐了幾句手下,讓他們暫時分擔防務,將宋江請進關去。
宋江對誰都是一副好態度,眼看潘小園在彼,跟她也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
潘小園唯唯而應。她最近每次見到宋江都有點心虛。宋老大明顯知道武松對她關係不一般,卻每次都不點破,也沒對武松進行批評教育,擺明了睜隻眼閉隻眼,懶得管。
真是雙標。前一陣子,史進迷上了鄆城縣一個姑娘,荒廢了幾天山寨事務,被宋江批評得都哭了。
宋江詢問了些許山寨最近的財政狀況,十分得體地勉勵了幾句,又問武松:“兄弟近日少見,我很是牽掛。看你面上似有愁意,怎麼,難道是有什麼不順心?”
宋江當然能看出來,潘小園今天來拜訪武松,並非只是探望熟人那麼簡單。眼見被打斷之前,兩個人正商議著什麼事,都是眉頭緊鎖呢。
武松被看出心事,有點不好意思,但也不是什麼值得瞞的,況且宋江也知道,便簡略地道:“便是害死家兄的仇人下落,眼下似乎有了些眉目,我想……”
宋江十分大方地笑道:“我不是早就說,兄弟的仇人就是梁山的仇人。既然找到了,照愚兄所見,直接去把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