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來,回頭看著那個蒼白的男人。護工大姐幫助他,他手中依舊拿著那顆白色的高爾夫球,扭身,向與我相反的方向走過去。
我不清楚自己回頭看他的原因是什麼,頓時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於是,扭身自己走。
但是,……
我又回頭,卻看見勳六少就站在遠處。
他也不動,他的手中空空如也,而原本被他拿在手中的那顆白色的高爾夫球滾落,骨碌著,滾道我的腳下。我彎腰撿起來,走過去,在他的面前,把這顆白色的球遞還給他。
“謝謝。”勳世恪接過去,他彎起來的嘴角,像一株在暴雨後奄奄一息的漿草。
“不客氣。”
“少夫人!”此時,從RedHall中跑出一位穿著黑白制服的女僕,她說中文,“老夫人怕您迷路,讓我帶您回來。”
“少夫人?”
勳世恪也聽到這個稱呼,他看著我,眼睛中是奇異的透明。他也說中文,聲音稍微有些沙啞,卻是完全沒有任何口音的普通話,似乎好像是跟著最標準的教材刻苦學習過的。
“四哥的新婚妻子。”
他這個樣子,完全沒有剛才對著這顆白球說話的痴狂。
我點頭,“是。六少,第一次見面,您好。”
“四嫂,聽說你是中國人。”
“是。”
“你信馬列主義,佛陀,還是上帝?”
我,“佛陀。”
“奶奶也信佛,我父親也是,那您看過佛經嗎?有一句話,我父親到死還在頌詠。”
“……”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勳世恪說完,以一種近似虔誠的眼光看著手中的白色的高爾夫球,似乎在問我,又似乎只是對他這個可愛的白色的球在說話。
“與殺人兇手睡在同一張床上,是什麼滋味?”
回到RedHall,管家正在同老夫人講述一些今天晚上的晚宴的佈置情況和菜餚的準備進度。
勳世奉抬頭,看了一眼我,我馬上活靈活現的過去,緊挨著他坐在沙發上。然後狗腿一般給他調減了兩塊點心,放在精緻的小碟子中雙手呈現到他嘴邊。
“老夫人這裡的點心是舊錢塘的口味,很特別,Darling,你嚐嚐。”
勳先生賞臉,拿了其中比較小的那一塊,放在嘴巴里面,嚼了。
“Darling,好吃嗎?”
“不好吃。”
“哦,……”我摸了摸鼻子,“那你還吃嗎?”
“嗯。”
……
於是,我就又給他拿了一塊松子糖,這次,沒有放在盤子裡面,直接喂到他的嘴巴里面去!
他的牙齒還咬了我的手指尖。
嗚嗚。
手指抽回來,發現上面還殘留著一點糖漿的粘稠,於是我自己舔了。
勳老夫人和管家聞言,看著我們兩個,老管家麵皮上有些異樣,好像看到了一隻白堊紀的霸王龍悠閒的吃著青草,不過,他是一名好管家,就與Max大叔一樣,即使他的眼前經歷了一整個星球的生命的演化,他也能淡定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他們說完,管家繼續出去繼續未完成的事情,老夫人問我們,“客人陸續過來,你們是留在這裡陪著大家喝茶,還是,上樓休息一會兒。”
不過,還沒有等勳世奉答覆,老夫人自己頗為預卜先知的來了一句,“算了,你們還是上樓吧。老四在這裡,別人也不能好好的聊天,他怕鬧。”
哦。
看樣子,勳四先生這種絕對零度的溫度和霸王龍的氣勢不止名震華爾街,就連他們老勳家自己內部也被震的七葷八素的。
他年紀輕輕的做了當家,那些叔伯什麼的,輩分高的人卻應該在他面前低頭,偏偏就算低頭也得不到好臉色,長輩肯定不開心,於是,勳四先生的人緣就朝著馬裡亞納海溝一路狂奔而去,比2008年的A股市場傾瀉的還要氣勢恢宏!
說好好上樓休息,我忽然問了勳老夫人一句,“老夫人,我剛才看見六少了。”
勳世奉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勳老夫人的情緒卻有些波動。
我,“老夫人,我就想問一句,……”
滴答,滴答,滴答,……大廳中古老的座鐘敲打著時間流逝的聲音。
大約過了1分鐘,我沒有開口,勳老夫人實在忍不住,開口也問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