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她家現在有牛車騾子還有幾輛馬車,也不用擔心買物件啥的。
再有就是,村裡的私塾越辦越大,因為束脩由田家作坊負責,而每年學生只要交束脩數條即可。所以四里八村的人家,都願意把孩子送到朝河溝來。接著李青暖的小藥堂也開起來,一來是方便自家做滷菜要用的中藥配香料。二來,她也擔心幾個孩子的身子,怕萬一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村裡的赤腳大夫拿捏不準藥量給耽誤了。不過時間久了,這倒成了一件善事。
跟人談完生意,田鐵石回家時路過一間珍寶鋪,忽然想起當初求親時,他曾跟媳婦說過,以後銀釵子一定給她換成金釵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然疏忽了,心裡暗罵了自己兩句,他就讓夥計看著馬車,自己進了鋪子。
晚飯後,讓十二歲的肉肉跟圓圓回了自己屋裡睡覺,田鐵石這當爹的又檢查了孩子屋裡的門有沒有拴好。然後才去打了熱水給媳婦洗腳,等收拾完了,他才上炕摟住媳婦,然後拿了媳婦當初教自己認字的小卡片對著媳婦的肚子念字兒。
粗蠟燭的光有些暗黃,照在屋裡顯得格外溫馨。
“媳婦,當初沒送過你啥像樣的首飾,今兒我回來的時候給你買了兩個髮簪。”田鐵石小心的拿出兩個首飾盒,開啟盒子,裡面一對髮簪熠熠生光,一看就是做工精細的珍品。
兩個人相視片刻,李青暖探身親了親男人的嘴角,“當初跟我回來,又拒絕了大哥跟二哥的好意,你有沒有後悔過?”
“媳婦,只要你在,我就不後悔。”
一路夫妻,相攜一生,經年之後,年過七旬的暖暖身子越來越孱弱,每天大半的時間都只能在炕上休息。等過了麥收時節,她甚至已經開始不記人了。
“相公,幫我梳頭吧。”李青暖讓田鐵石從妝奩盒子裡取了那支桃木梳出來,“當初你送我這木梳真的很暖心,如今我們可不是白頭了麼?”
“媳婦。。。。。。”
李青暖第一次梳妝打扮,第一次穿金戴銀,身上每一處都是那個男人這幾十年送的東西。
晌午過後,一家人在一起吃了團圓飯,看著孫子孫女還有還沒斷奶的重孫子,李青暖樂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她抱著自家的子孫,聽著孩子朗朗讀書聲,看著幾個還沒有掃帚高的臭小子跟小丫頭童言童語的說笑,心裡一片安然。
“娘今兒高興,跟你們多說會兒話。”李青暖靠在躺椅上,先是衝著一心護著自己的男人笑了笑,然後抬手招了招自己的四個子女,“球兒跟圓圓,你倆如今是當孃的了,以後這性子可得收斂著點,被那麼跳脫沒個樣子。肉肉雖然沉穩懂事,但娘還得囑託一句,咱老嚴家可不興納妾這事兒,你媳婦是個賢惠的,也是你自己挑選的,既然成了一家人,就要好好過日子。四兒,你打小就是被一群姐姐哥哥護著長大的,大家都偏愛你,可你也得記著,女人一輩子不容易,如果跟媳婦拌嘴吵架了,記得多從她的角度想想,就算有啥想不通的,也記著親口問問她。男人的面子,在媳婦跟前可是沒用的。。。。。。”
飯後,田鐵石照舊哄了媳婦睡覺,可到了後晌時,她還沒醒來,這一次他們真的白頭了。
小球兒撲在李青暖身上,只一聲娘就哽咽難忍。原本剛剛懷了身子的圓圓,此時也顧不得身子笨拙更不顧忌諱,只拽著哥哥的胳膊讓他叫孃親起來。見哥哥不離她,她又希冀的看著爹爹。
“圓圓,回去吧。你娘不喜歡聽到你們哭。”田鐵石撐著胳膊伏在媳婦脖頸之間,就像往常一樣,只是聲音裡滿滿的都是顫抖跟悲傷。
等孩子們都出去了,田鐵石才打了熱水給媳婦擦拭臉頰跟雙手。他的媳婦愛乾淨,平日裡就算再累也要洗臉洗腳,她一定不希望自己不潔面就睡過去的。
田鐵石輕手輕腳的給媳婦擦手,嘴裡還嘮叨著往日裡總唸叨的事兒,說著今年小四家媳婦就要生了,說山頭的花開了,說後山的梨熟了,說。。。。。。
“媳婦,咱說好了,下輩子可得等我。”
說到此處,這個鬢髮花白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又過四年,嚴家作坊的東家逝世,臨近許多州縣商家都來弔喪,而朝河溝的老人無不落淚。
李青暖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像是過了一輩子。迷迷瞪瞪的睜開眼,臉上還帶著迷茫跟恍惚。
“醒了?”身形頎長的男人左手支在車頂,彎腰透過車窗看向犯著迷糊的女孩,“睡了一路了,再不醒你那相親物件可就又走了。”
“田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