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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噹”一聲,潔白的定窯細胎茶盞在地上碎成了粉末,茶水四處飛濺,一點點水花落在地上,溼漉漉的一片。兩個僕婦如逢大赦,慌慌張張轉身便往外走,剛剛到門口,就聽後邊傳來柳四夫人慢悠悠的聲音:“罰半年月例,各自去後邊領二十板子。”
兩人低著頭應了一聲,挨著那扇門慢騰騰的往外邊去了。柳四夫人瞧著兩人的背影,恨恨的啐了一口:“沒有用的東西,好生讓我失望!”
站在小榻旁邊的一個媽媽等著柳四夫人氣息喘勻了些,走了一步過來,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輕的替她按壓了起來:“夫人,你又何必如此動氣?這還不是怨夫人你自己?若是當初直接在藥罐子裡放一味毒性大些的藥,母子雙亡,那豈不是穩穩當當?”
“錢媽媽,你明白什麼?”柳四夫人抬起頭望了那媽媽一眼,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戾氣:“我偏生便是要留她一條命,讓她繼續做那低賤的姨娘,讓她只能仰視我,在我面前只能伏低做小,再也爬不上那正室的位置。而且我要讓她一輩子沒有孩子,孤苦伶仃,老無所依,這樣才能讓我出了心頭一口惡氣!”
“夫人說的極是,弄死了杜姨娘可能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真想折磨她,便不如讓她半死不活。”錢媽媽諂媚的笑了笑,指尖繼續在柳四夫人肩膀上按壓這:“也怨那個杜姨娘不識時務,夫人與老爺那可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她竟然自不量力,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老爺說要娶她,她也敢答應,活該她要受這樣的苦!”
柳四夫人聽了這話心中才舒服了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伸出手揉了揉胸口,拈起一塊果脯放到嘴裡慢慢咀嚼著,一種酸甜的滋味在舌尖上湧起,這讓她覺得更加快活了些:“錢媽媽,你給我想想看,若現在要不露痕跡的將那小女娃子弄死,該用什麼手段兒好?”
☆、第六章 避害
天色有些暗了,明媚使勁的睜了睜眼睛,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已經不如她早上醒來時看到的那般明亮,沉沉的壓著屋子,裡邊的東西彷彿都城了一頁薄薄的剪影貼在牆上。
轉了轉眼睛,明媚見到了自己的奶孃正坐在小桌子旁邊,她似乎剛剛沐浴過,頭髮上還滴著水珠子,一件對襟衣裳上的盤花紐扣還沒有扣上,兩頁前襟就如蝴蝶翅膀一般在拍打著,露出了前邊白色的柔軟。
明媚覺得自己有些不爭氣的嚥了下口水,肚子裡似乎有微微的咕噥作響,她覺得有幾分羞愧,自己似乎餓了,想要吃飯了,可現在她的飯食便是這位奶孃的奶水,她別無選擇。
緊緊的盯著那位奶孃,明媚決定她若是再不走過來喂自己,自己便大聲啼哭抗議她對自己的虐待。可就在她準備要扯開喉嚨哭出聲來喊餓時候,她忽然聞到了一點點奇怪的氣味。側眼望了過去,她驚奇的發現奶孃正將一個小瓷瓶兒的蓋子開啟,拿著一根竹箸點到那瓷瓶兒裡邊去。
她是在做什麼?明媚好奇的望著奶孃的一舉一動,就見她將那筷子從瓶子裡邊抽了出來,一隻手在不住的發抖,筷子上邊墜下了幾滴水珠子。“小姐就醒了?”奶孃見著明媚正睜著眼睛往自己這邊看,趕緊將那竹箸放下走到小床邊將明媚抱了起來。明媚皺了皺眉頭,奶孃手上的氣味實在有些難聞,那種味道讓她想起了前世在實驗室裡的苦難歲月。
不對,那瓷瓶兒裡絕不是什麼好東西,難道奶孃有什麼想不通,竟然想要自殺?奶孃又拿起了筷子往瓷瓶裡點了點,明媚有些擔憂的望著她,伸出手去想要制止她的行動,但畢竟才出生幾日,那手根本不聽她的使喚,軟綿綿的伸了出去都夠不著奶孃的手。她只能眼巴巴的見著奶孃將那竹箸在胸前的櫻桃上蘸了蘸,刺鼻的氣味在明媚周圍蔓延開來,讓她心中猛的一咯噔,將藥水抹在那上頭,這分明是要給自己享用的!
“小姐。”奶孃輕輕的拍著明媚的背,聲音有些悲苦:“也怪你命不好,託生在姨娘的肚子裡邊,夫人將你看座了眼中釘,只想要將你拔了去才舒服。”
一滴冰涼的眼淚掉落在了明媚的臉上,旋即又有溫柔的手指將它擦了去:“我若是不幫夫人做事,我的男人就要被關去坐牢了,小姐你可別怨我,我也是被迫的……”奶孃嚕嚕囌囌的說了一堆,最後好心的總結了一句:“與其在這苦水裡長大,不如趕緊去另外投胎生到旁的人家,不需要天大的富貴,有爹孃疼愛就最最好了。”
明媚聽了心中好笑,這奶孃真是生怕自己不明白對頭是誰,解釋得這般清楚。可即便她不說,自己也知道肯定不是她,她與自己無冤無仇,她何苦來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