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懇請朝臣進言相勸,並沒有私下做什麼。”
吳太后冷笑:“她敢做什麼?如今你才是皇帝,卻將她的親孫立為了儲君,還敢有什麼不滿?”
景泰帝望著她,嘆道:“不錯!對於仁壽宮來說,兒子不回來,但孫子能佔儲位,也是指望。可若是兒子不回來,孫子也死了,那就是絕她的後路,她只能拼死反擊!”
吳太后雙眉一揚,疾顏厲色的道:“她敢?!”
景泰帝澀然道:“母親,您不能認為一個能令父皇廢后,在國難之前懂得當機立斷,與朝臣交鋒的女人,會明知大難將來,卻束手等死,不加反抗!”
第九十四章 回首半生幽恨
吳太后心中,有一股鬱氣,憋了半輩子。她無處訴說,無處發洩,在兒子登基之前,甚至都無法形之於色。但在今夜,面對兒子焦急為難的神色,卻突然爆發了出來,勾唇冷笑,反問:“她要反抗,那又怎樣?”
景泰帝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接這話,怔怔的看著母親。
吳太后縱聲大笑:“讓她來呀!我等這一日,等了足足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前,正是宣宗廢胡氏,立孫氏為皇后的那一年。景泰帝無力的叫了一聲,道:“母親,父親駕崩已經十五年了。兒子當了皇帝,您現在貴為太后,就不要計較這些了吧?”
吳太后回首瞪著兒子,厲聲喝問:“我怎麼可能不計較?她竊居了我的後位二十四年!她的兒子佔了我兒的君位十四年!多少個日日夜夜,我輾轉反側,捫心自問:她憑什麼為後?她的兒子,憑什麼登基?”
“我!才是陪著宣廟同心並力,出生入死的人!沒有我,當年漢王爭位,仁廟一系早就萬劫不復!”
景泰帝目瞪口呆!
他自小隨母親長於宮外,知道母親對父親是有些幽怨之意。但她從來不說,他也就以為那是母親對於自己不得入宮而產生的不平。卻從不知道,在母親的心中,竟然壓抑著近乎刻骨的恨毒!
景泰帝張嘴,有些吃力的問:“那母親,想怎麼樣呢?”
吳太后雙目染血,一字一句的說:“我想她廢位退居,斷子絕孫!才能一雪我多年來卑躬屈膝,諂媚奉承之恥!”
景泰帝站在溫暖的宮室中,卻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只覺得眼前的母親,陌生得讓他感覺恐懼,好一會兒才道:“母親,我不能這麼做!”
吳太后漫不經心的回答:“當然,這種事,怎麼能讓你來做?你是皇帝,管好朝堂大事就行,這等後宮陰私,本就不該你知道。”
景泰帝心中苦澀,慢慢地說:“我也不能讓您這麼做!”
吳太后霍然轉頭凝視著他,問:“你說什麼?”
景泰帝低下了頭,但卻聲音清晰的說:“母親,我為天子,登臨帝位,執掌江山社稷,便該有君王的堂皇氣度。若要殺人絕嗣,那也是出口成憲,言出法隨。卻不能讓一國太后、太子,死於陰謀暗殺。”
吳太后喉頭髮出一聲短促的嗤聲,譏諷的道:“喔?我的兒,你如今登極為帝,便看不上這些多年來,我護著你安身立命的小手段了?”
景泰帝急聲道:“母親,我沒有。可是……您這樣做,別人自然也會報復。兒子不願您陷入這樣的危險中,更不想自己的兒女,也要時刻面臨這樣的危險!”
吳太后哈哈大笑:“我怕什麼報復?我正是要逼她報復,才好將她一系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景泰帝驚呆了,他想勸母親,可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勸;他憋屈得想發怒,可是面對近乎癲狂的母親,他又不忍。
明明不平,明明憤恨,但為了他這做兒子的能夠長居京師,不必就藩,他的母親卻在恨得心中出血的時候,還在孫太后母子面前周旋奉承。才會將他原本溫柔美麗,和善多情的母親,生生的扭曲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呆站當地良久,慢慢地跪了下去。
吳太后一怔:“你幹什麼?”
景泰帝抬頭望著她,含淚道:“母親,我知道,您有一套聽風堂的符信,雖然不常用。但總是有用的,把它給我吧!”
吳太后大怒:“你是我兒子!竟然也來逼我!”
景泰帝搖頭道:“母親,我不是逼您。可是,您如今貴為太后,想要辦什麼事,吩咐一聲,兒子一定立即為您辦到。有些東西,有些人,有些事,已經用不著您沾手了。您將它給我吧!”
吳太后氣怒交加,厲聲道:“這是我多少年的安身立命之本,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