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送新衣裳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算了算時間今年或是明年過年的時候又該有新大衣了,今年冬天尤其冷,凌老頭乾脆將已近半舊的棉襖從箱子底拿了出來,幹活的時候穿。
前兩日凌老頭藉口閃到腰沒有來上工,今日總算出現,一下子就被人攔住了。
“國富忙,他在革委會很受領導的看中,哪裡有時間回家。”
凌老頭的表情有些尷尬,實際上這幾天他們心裡也急著呢,心裡忐忑老三是不是考的不好,可又覺得一向不如老三的老二都能考那麼高的分數,沒道理老三會考不上大學啊。
他們在心裡給凌國富找各種各樣的藉口,畢竟他們心裡都清楚,那個二兒子被他們傷透了心,現在只是盡該他那份的孝道,想要更多,那就別想了,不能奢望二兒子,不就得盯著其他兒女。
“沒時間回來打電話也成啊,是不是沒考好,所以不願意說啊?”
大家笑嘻嘻的,圍著凌老頭擠眉弄眼。
幾年前大隊部就已經裝了電話了,有幾個當兵出去的孩子就是靠這個電話和家裡聯絡的,凌國富那抬著下巴看人的性子,要是真考上了大學,還不得在第一時間回村裡炫耀啊,就是人回不來,電話也應該到了。
“別擋著道,你們不下地我還得幹活呢。”
凌老頭是最要面子的,他怎麼都不願意承認,到最後,他和老婆子最不在意的孩子成了最出息的那一個,這不是說明他有眼無珠嗎。
看著老頭氣的臉都紅了,大家也沒敢太招惹他,萬一真把人惹急了,氣傷了身子,這筆賬還不得算到他們的身上啊。
圍著凌老頭的人給他讓了條道出來,看著他扛著鋤頭在地裡埋頭苦幹。
“你們說他犟什麼呢,老子要是有一個大學生兒子,別管以前有什麼不痛快,我能把他當祖宗供起來。”
這些日子大家都在看凌家老頭老太的笑話,可是心裡何嘗不羨慕他們呢。
國棟和金枝都是好孩子,任憑這對老夫妻多偏心眼,從來也沒虧待過他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照那兩口子的性子,只要他們做爹孃的賣個好,絕對不會記仇。
就算曾經那點事有了隔閡,可總歸還是父子,處好關係了,總還是有便宜可佔的。
偏偏這兩口子看不明白,還想著國棟那孩子先低頭,憑什麼,當他還是當初那個唯唯諾諾愚孝的兒子嗎?
大夥的眼神複雜又痛快,尤其是年輕一輩,覺得老兩口要是真不要臉纏上好說話的凌國棟,啥都不用做就能摘果子,未免也太憋屈了。
現在這樣正好,他們不是一個偏大的,一個偏小的嗎?那就保持現在的做法,老二出息了也別盼著沾光,給自己喜歡的孩子謀好處。
年紀大的難免就更偏老兩口一點,雖然明明知道這些事是老宅子那邊的人做的不地道。
他們有心勸勸凌有田,讓他對二兒子好一些,可惜看凌老頭剛剛的樣子,這些話他是聽不進去了。
這些對話同時發生在徐老太等人身上,反正這些日子,全村的人就沒讓他們消停過。
他們不出門,那些人就藉著串門的藉口來家裡說,白天黑夜的念,翻來覆去就是他們錯把魚目當珍珠,虧待了家裡最出息的孩子,別說最魯莽沒心眼的凌美麗了,就是心智最堅定的老太太也受不了了。
又等了幾天,老太太鬆口,讓去縣城念過書的凌美麗拿著錢,偷偷去隊長那兒開了證明,直接往城裡去了。
村裡人都關注著老宅子的情況呢,凌美麗前腳開證明去了縣城,後腳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大夥也都有數了,他們這是憋不住了,去找凌國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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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美麗以前偶爾來城裡找當初的同學玩時就會借住在三哥凌國富家,一到縣城,她就熟門熟路地找了上去。
“美麗,找你哥哥呢,他們夫妻都上班去了,你那兩個侄女在她姥姥家,現在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凌美麗從村裡到縣城的時候都快十二點多了,也怪她貪睡,一路上走的又慢,原本想著還能趕上三哥家的午飯呢,誰想等她到家的時候都已經過了飯點了。
凌國富的房子是單位分的,當初縣裡沒收了一批私人住房,後來作為福利,分給了革委會那些需要房子的人,凌國富分到的就是曾經一個富商的小洋樓中隔出來的幾間房,和他們住在同一幢樓裡的,還有四戶人家,樓上樓下的,也都認識凌國富這個長得挺漂亮,性子卻過於嬌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