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沈唯說話,她便瞧見有個女人的身影跟著秋歡一道從外頭走了進來,女人身穿水紅色的襖裙,滿頭青絲扮作一個婦人髮髻,身上雖然沒有多少裝飾,瞧著卻還是清爽乾淨,此時她站在那處,臉上雖然掛著笑,可雙目卻泛著淚花。
沈唯驟然瞧見這一個身影也是一怔,她停下要飲茶的動作,而後是看著婦人吶吶說道:“墨棋?”
墨棋聽著這一聲輕喚卻是再也忍不住掉落了眼淚,只是唯恐人瞧見,她卻是把臉上的眼淚抹了個乾淨才朝沈唯走去,而後她是想如常給沈唯打禮。
只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
沈唯便把手中的茶盞擱置在一側,而後是先扶了人一把止了她的動作,口中是跟著一句,卻是有些嗔怪:“你如今懷著身子,做什麼行此大禮?”等這話一落,她是讓人又取了幾個引枕過來,待親自扶著人在榻上坐下,跟著才又問道:“這大冷天的,你又懷著身孕,怎麼過來了?”
墨棋由人扶著坐下,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
她是自幼伺候沈唯的,縱然如今已是自由身,可心中到底還是拿沈唯當做主子看待的,哪有做丫頭的和主子平起平坐的道理?不過眼瞧著沈唯如常的模樣,她倒是也收拾了幾分心情,而後是如常回了話:“原是想早幾日來看您的,只是前幾日身子不舒坦又怕您事務繁忙,這才耽擱到了至今。”
她這話說完便又把原先握在手中的一隻包袱打了開,而後是從裡頭取了一個繡著蝶穿牡丹的手籠遞給人了,緊跟著是又與人笑說一句:“這是去年冬日明路打來的白狐,我瞧著皮毛不錯便給您做了個手籠,如今日子還寒著,您正好用得上。”
沈唯眼瞧著手中的這隻白狐手籠,心下卻是一暖。
這樣好的皮毛,只怕墨棋是把白狐上最好的一處做了這個手籠,她想到這,心下便又嘆了口氣,口中是同人無奈說道:“上回便與你說過了,我這處什麼好東西沒有,你以後呀多為自己費些心思,別整日惦記著我,再說你如今懷著身孕,何苦再做這些費眼的活計…”
自從墨棋出嫁後,雖說她們未曾見過幾面,可時不時卻能收到她送來的東西,小件的如繡鞋、繡帕這一類,若是大件的也有衣裳、斗篷這一塊,件件樁樁都是耗盡了心思的。
墨棋耳聽著這話也只是輕輕笑了笑:“您別擔心,我也沒怎麼費工夫…”
等前話一落,她眼看著沈唯面上的責怪便又跟著一句:“何況我如今在家裡,左右也沒什麼事,繡些東西,打發打發時間也是好的。”自從她懷孕後,明路卻是這個也不准她做,那個也不准她碰,生怕她累著。
她也只能做些繡活,或是給肚子裡的孩子念念書。
沈唯知曉墨棋的性子,縱然這會滿口答應,回頭她該怎麼做還是會怎麼做。她想到這也就不再說道這個話題,只是把桌上的手籠遞給秋歡卻是讓人先收了起來,沒得在外頭弄髒了,而後她是看著墨棋繼續說道:“你如今身子可還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卻是放在墨棋的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若是她不曾記錯的話,如今墨棋也快有七個月的身孕了,想想這日子過得也實在是快,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她身邊的這些人一個個都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墨棋眼看著沈唯看過來的目光,卻是又輕輕笑了笑。她把手撐在下高高隆起的小腹上,而後是半低著頭柔聲說道:“早幾個月的時候,這孩子卻是把我折騰慘了…”她這是頭一胎,頭三個月時候的孕吐卻是真得把她折騰慘了,吃什麼吐什麼,讓她整個人都瘦得不成人樣。
等過了前三個月,後頭倒好了許多,她想到這便又同沈唯柔聲說道:“好在如今月份大了,這孩子也乖巧了不少,倒是也沒怎麼折騰我了。”
沈唯一直安安靜靜得聽著墨棋說道這些,想著往日在她身邊行事沉穩而又老道的丫頭,如今因為懷著身孕讓整個人都散發出說不出的溫柔光芒。
她想到這,一時也有些恍然,好似只要有了身孕,女人就會變得不一樣。無論她以往是什麼樣的性子,等有了孩子、有了這個血脈的牽絆後便好似心底突然生出了一塊柔和的地方一般。
墨棋眼瞧著沈唯默然不語的樣子,只當她還是在為沒有孩子的事耿耿於懷,索性便錯開了這個話題柔聲問起人:“侯夫人是不是就這幾日要生產了?”
她說的侯夫人便是褚浮雲。
沈唯耳聽著這話倒是也回過神來,她朝人點了點頭,而後是笑著與墨棋說道:“也就這幾日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