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揭開茶蓋,眼瞧著裡頭的碧螺春,她便半垂了眉眼飲用了一口,新春的碧螺春又是上品,入口便是茶香四溢。
沈唯低頭飲著茶,坐在她對側的施慶俞便不動聲色得打量著她,自從知曉當日那個演算法是眼前這位榮國公夫人所創的之後,他心中對她便充滿了好奇…若先前說那話的是旁人,他也不過嗤笑一聲罷了。
可這位榮國公夫人——
他倒是想聽聽她有什麼見解?
施慶俞想到這便也給自己斟了一盞茶,而後是笑著問起人:“先前施某聽夫人的話,好似夫人還見過比我們晉江樓還要好的地方…”他說到這是稍稍停了一瞬,而後才又笑著說道:“施某雖然不才卻可以與夫人這樣說,在這汴梁城中能比得過我們晉江樓的只怕至今還沒有。”
“因此施某特地喊住了夫人,卻是想問一問夫人先前那話卻是何意?”
沈唯聽人問起也只是笑了笑,她把手上的茶盞置於桌案上,修長而又纖細的兩隻手便交握放在膝上,而後才開了口:“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施管事又怎知這世間不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她這話一落,眼瞧著男人面上的神色一怔,便又跟著一句:“我今日是想和施管事做一樁生意。”
施慶俞原先在聽到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時候的確怔忡了一回,只是在聽到後話的時候,面上卻又不自覺得泛開了幾分好笑。縱然他心中覺得這位榮國公夫人的確有些不尋常,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做生意?
一個內宅婦人不過有些嫁妝鋪子便覺得自己會做生意了嗎?真是…有趣。
不過施慶俞到底不是尋常人,他在商界這麼多年,見過的人數不勝數。何況他想起先前沈唯那番模樣,雖然心中覺得好笑卻也未再有原先的輕視…因此耳聽著這話,他也只是握著手中的茶盞淡淡笑道:“自從晉江樓在汴梁立足後便有不少人曾與我說過這樣的話,可是那些人永遠只會紙上談書,何況晉江樓立足多年所涉及的生意數不勝數。”
他說到這是又稍稍停頓了一瞬,大抵是想聽一聽人的話,便又笑跟著一句:“卻不知夫人想和施某談什麼生意?”
沈唯知曉她那番話對於施慶俞而言絕對是荒誕之言,不過她面上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當初剛入職場的時候,她受到的冷遇不知有多少,施慶俞如今這幅模樣已經好上許多了…她仍舊端坐在椅子上,待提起茶壺重新續了一盞茶,而後才又同人說道:“晉江樓在汴梁立足也有七年了,這七年裡,汴梁城中的確再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媲美此處。”
“可日子過得久了,人總歸是會疲乏的…”
“這些年,樓中所有的東西都再未更換,若說句駁面的話,如今這汴梁城的權貴們還對此地如此推崇也不過是因為這個地方可以彰顯他們的身份…可若是有一天,這汴梁城中又出現了一個地方,裡頭的東西比這裡還要新奇還要有趣,那麼施管事又覺得你能留住他們多久?”
施慶俞耳聽著沈唯的一字一句,他面上的神色也從最初的好笑開始變得鄭重起來,就連脊背也不自覺得端直了幾分,卻是在認真聽沈唯說著。等到沈唯說完,他的手中仍舊握著茶盞,雖然說話的聲線沒什麼差別,可眼中的神色還是多了幾分思量:“夫人所言雖然不無道理,可終歸也只是夫人的一己之言罷了。”
“且不說如今的汴梁城沒有這樣的地方,就算有,夫人所說的那個更有趣更新奇的東西又是些什麼?”
他說到這便把手上的茶盞置於桌案上,而後他重新掀了眼簾朝沈唯看去,跟著是又一句:“施某雖然不才,可底下能人輩出…”施慶俞說到這的時候,神色卻是又多了幾分矜傲:“可以這樣說,別人想得到的,施某的下屬能想到,就連別人想不到的,施某的下屬也能想得到…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人想擊倒我們,可他們都敗了。”
沈唯一直未曾說話,她只是安安靜靜得聽施慶俞說著話,自然也在他說話的時候不動聲色得打量著他。
她能察覺到施慶俞起先的時候的確多了幾分鄭重,可說到後頭的時候大抵是有了底氣,面上的神色便顯得越發意氣風發了…沈唯心下也不免有些佩服起這個晉江樓的樓主,傳言他身份神秘,底下能人不少。
這個施慶俞能夠在如此短暫的功夫回過神來的確不可小覷。
就如先前施慶俞所說——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要擊倒晉江樓,可最後卻都無疾而終。
只是可惜,這一回…他們遇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