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很快就散了,朝日依然供飯,只不過吃飯的地方挪到宮廷,被無數官員驕傲地稱為廊下食。平日在各自膳堂裡吃飯都有那麼多規矩,如今文武百官坐在一處吃飯,規矩更是嚴苛。
這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吃完之後,蕭景鐸跟著隊伍往外走。走出太極門後,御史臺和各位宰相都看不見了,百官這才輕鬆了一些,彼此也能說笑兩句。
“蕭兄弟,留步。”
蕭景鐸停下腳步,就看到一個文臣打扮的人快步追上來:“一別經年,蕭兄弟可還記得在下?”
“自然。”蕭景鐸淺笑著回禮,“孫同年。”
孫進士和蕭景鐸是同榜進士,啟元九年一同高中游街,雁塔題詞,蕭景鐸怎麼會認不得他?
孫進士和蕭景鐸互相見禮後,才感慨地說:“一別多年,再見時竟然在這種場面。”
蕭景鐸笑:“能在散朝後相遇,這本是宦遊樂事,孫同年何出此言?”
孫進士也笑了:“蕭同年說的是,我們能在天子腳下重逢,本該是人間樂事才對!我們邊走邊說。”
蕭景鐸和孫進士一道往外走,孫進士說道:“方才早朝時我就看到了你,只是規矩嚴苛,不好招呼。廊下食的時候也沒找到機會和你說話,竟然一直拖到散朝才能和你見面。”
“無礙,這本是就是人臣本分。”
“我早就聽說你從外州回來,奈何瑣事纏身,一直沒能和你聚上一聚。不過過幾日白嘉逸白兄弟也要回來了,到時候我一道替你們倆接風洗塵。”
蕭景鐸頓了頓:“白嘉逸,也被召回來了?”
孫進士並沒有注意到蕭景鐸奇怪的用詞,比如,他怎麼知道白嘉逸是被召回來的?這個字可不能亂用。孫進士還在無知無覺地說道:“可不是麼,外放四年,你們可算回來了!也是極巧,你前腳回京,後腳白嘉逸就回來了,正好能聚一聚……”
巧?蕭景鐸極淡地笑了下,沒有接話。
“不過這個人也真是的,他回京是大好事,竟然一封信都不往回遞,實在過分!就算急著趕路,而不至於一句話都不捎。若不是我前幾日遇到白家的老夫人,我還不知道這回事呢!”
蕭景鐸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孫進士發現蕭景鐸神態不大對,但他以為這是因為蕭景鐸太過高興,於是沒有多想,反而繼續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們這一批進士中就屬你升官最快,我們一同授官,如今我不過正八品,你竟然到了從六品,而且還在兵部任職。員外郎可是要職,你當幾年員外郎,再去外州當幾年刺史,說不定再回京便能衝擊五品了!”
孫進士語氣中充滿了羨慕,四年前還在同一起跑線,眨眼的工夫,蕭景鐸便升為六品員外郎,不知比他高了多少。他原來還覺得自己留在京城校書,這是極其清貴的職位,而蕭景鐸被外放到邊遠中縣,等再過幾年,他們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可是孫進士沒有料到,最後反超的人居然是蕭景鐸,不說孫進士自己,就是放眼同期的其他進士,再沒有人比蕭景鐸升遷更快了。
蕭景鐸謙虛:“多虧了聖上提拔。”
“聖上啊……”孫進士語氣拉長,顯然有些不太樂意。最後,孫進士搖搖頭,道:“也合該我們倒黴,竟然遇到女子主政,現在這個情況,誰知道以後怎麼樣呢?暫且混著吧。”
這回蕭景鐸沒有搭腔。被他壓制起來的怒氣又冒了出來,所有人都這樣輕視她,諸位相公就不說了,連一個普通的文臣小官,也敢大言不慚地感嘆女子當政,文治不在。
孫進士發現蕭景鐸冷淡下來,幾乎連話都不怎麼應了,直到和蕭景鐸分道,孫進士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幾年不見,蕭景鐸的脾氣怎麼變得更難琢磨了?
和孫進士分開後,蕭景鐸騎著馬,獨自一人走到寬闊的長安大道上。
不知不覺,他就走到了乾寧公主府門口。
他勒住馬,久久望著朱門上的匾額。
乾寧。
聽說這兩字是文宗親筆所書,賜給他最寵愛的嫡長女。可是短短几年,便已經物是人非。
其他人都把這個響亮的封號當笑話看,而蕭景鐸卻突然湧出一種衝動,他想助容珂,實現乾坤安寧,實現文宗未竟的心願。
更何況蕭景鐸知道,容珂有這個實力。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本司收到數封檢舉信,某位蕭姓員工消極度日,御史臺合理懷疑他上朝是另有目的。
在此鄭重闢謠,沒有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