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一毫的心思,就當府裡沒有我這個人好了。如果吏部選試沒過,那我明年再考,如果派了一個極差的官,我亦甘之如飴。哦對了,如果你不放心我,想要和吏部提前放風,好讓我落選的話……”
蕭景鐸輕輕地笑了:“那也隨你。總之,科舉在一日,我就考一日,總有一天,我能靠自己的努力中舉做官。”
早春的風還帶著寒意,從屋宇間刮過時,發出呼啦啦的聲音,正如這對父子之間的裂隙,越裂越傷,越行越遠。
蕭景鐸快步離開那處迴廊,漸漸的,寒風越來越遠,燈火越來越近。
守在外面的丫鬟看到蕭景鐸嚇了一跳:“大郎君?你怎麼會在此處!”
蕭景鐸停下腳步,斂眸捏了捏眉心,一點都不想提方才的事情:“祖母還在裡面嗎?”
“是,老夫人剛才和特意派人出來問了,打聽大郎君在何處。郎君,你現在要回去嗎?”
蕭景鐸沒說話,他直直地站在那裡,透過光禿禿的枝椏,抬頭朝宴客的屋子看去。
屋子外面候著許多丫鬟小廝,穿著長裙的婢女來來往往,繁忙地傳達著各位主子的命令。掀開那道厚重的門簾,裡面坐著許多衣著華美、雲鬢鳳釵的夫人小姐,其中有他的祖母,有他的妹妹,也有他名義上的母親。
可是,他的祖母只想利用他給她的二孫子謀前程,他的妹妹們舌燦蓮花巧笑倩兮,卻沒有一個是為了他著想,只是想利用他的名聲和價值,至於他那所謂的“母親”,不說也罷。
蕭景鐸站在原地,突然感到這個宅子沒意思極了。父子猜忌,嫡母暗殺,姐妹利用,他在這裡從九歲待到十七歲,到最後卻依然只有他一個人。
“大郎君?”婢女本來打算帶蕭景鐸回去,她走了兩步,卻久久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疑惑地回頭,就看到蕭景鐸無喜無悲地站在那裡,宛如一尊雕像。
還沒等婢女再次出聲,蕭景鐸就動了。他抬起腳步,卻並不是朝老夫人所在的屋子走去,而是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你回去告訴祖母,就說我不甚酒力,先回去了。”
“啊?這怎麼成!大郎君,大郎君……”
因為和蕭英那場不愉快的對話,蕭景鐸連著幾天興致都怏怏,雖然表面上他還和原來一樣,疏離又有禮地參加一場又一場宴會,可是蕭景鐸自己卻知道,這只是最後的平靜。
這幾天蕭英沒有什麼動靜,似乎真的放棄了給蕭景鐸娶妻的打算,而吳君茹也溫柔妥帖地笑著,宛如一個最標準不過的世家嫡母,但是暗流卻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湧動。
新科進士已經放榜,這無可更改,可是接下來能不能選中做官,選中後又能做什麼官,卻有太多人為操縱的空間。
清早,蕭景鐸照例去給老夫人請安。
高壽堂裡許多人都在,大家看到他,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說話。
蕭景鐸穿著一身緋紅衣服,圓領上繡著黑邊,衣服在腰身處收窄,系以黑色腰帶,連袖口都是窄窄的,最外邊翻出一塊黑色的護腕。他整個人包裹在黑紅兩色中,色彩濃烈,在這樣衝撞的顏色下,他的眉眼也豔麗生動起來。
老夫人看到蕭景鐸這樣的打扮,試探地問:“鐸兒,你這是要……”
“今日在芙蓉園有馬球賽,為了方便動作,只能換上胡服。”
老夫人瞭然:“原來是這樣。我聽說馬球危險的很,鐸兒你可要小心,如果可能,最好不要上場……”
蕭玉芒眼睛卻亮了:“芙蓉園的馬球賽?是不是所有新科進士都要參加的那一場?”
“對。”
“祖母。”蕭玉芒立刻扭過身去求老夫人,“今天是新科進士馬球賽,這是多熱鬧的事情啊,我們也去看看吧!”
進士中舉後,要在芙蓉園舉辦一場馬球賽,以示新科進士的風采。這歷來都是長安百姓關注的焦點,所以可以想象,一會又是一場萬人空巷的盛會。然而雖然外人對這場比賽無限嚮往,事實上這場馬球賽卻是以表演的性質居多,畢竟宣朝即使尚武,也不可能每一個人學生都文武雙全,更別說要在全城百姓的觀看下進行。所以他們這二十來人早就商量好了,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甚至私下裡已經排練了好幾遍。
所以要蕭景鐸自己說,這場馬球賽沒什麼好看的,但是架不住後宅裡的小姐娘子熱切向往,最後,老夫人還是在幾個孫女的撒嬌攻勢下同意了。
老夫人一點頭,蕭玉麗幾人立刻發出一陣歡呼,就連屋子侍奉的丫鬟也露出開心的笑容。大好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