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說:“我在外面吃過了呀,你還沒吃哇?要不要我去給你煮碗麵條?”
春狗是匹野馬,在家裡多呆一分鐘,他就渾身不自在。羅紅英看到他憋尿似的在屋裡轉來轉去,就是什麼事都不做,心裡那火就蹭蹭的往上冒。
“你坐著不行?胯底下夾著個屎尿包?”
“閒不住去把衣服洗了!”
春狗跑去院子裡繞一圈,回來衣服還是堆在盆裡沒動。
繼續轉來轉去。
他寧願轉來轉去浪費時間,也不願做任何家務,也不願把事情做了再去安心耍。
“滾吧!”
“滾吧!”
羅紅英大罵:“日你媽!”
春狗得了她同意,心花怒放,立刻馬不停蹄地滾了。
這實在是太氣人了,然而羅紅英沒有辦法。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春狗在這個家已經無敵了。
當初怎麼會嫁給他呢?結婚之前也不認識,只是人家介紹的。羅紅英看他長得英俊,嘴又會說,就同意了。沒想到結婚後才知道他是這種混賬。
可是知道也晚了,兩個孩子都出生了。
羅紅英沒有飯吃,又沒法下床。屋子裡,孩子的髒衣服,屎片尿布,堆了一堆。熊碧雲只能去幫忙料理。每頓煮了飯給羅紅英端一碗,屎尿片堆多了,去拿出來幫忙洗了。楊文修說的,不要管他們家的事情,可春狗這樣,熊碧雲不管,誰去管呢?
人善被人欺。
第3章 砍樹
“你們要是想再生一個,”楊文修坐在春狗家中,紅色的舊沙發上,用小紙頭卷著蘭花煙:“罰款我來交。”
他穿著體面,中山裝皮鞋,翹著二郎腿:
“我給你們交超生費。”
羅紅英坐在床上,蓋著被,身上披著件厚棉襖,抱著女兒在懷裡吃奶。她坐月子,頭髮亂糟糟的,油膩膩的也沒梳洗。她臉色很蒼白:“這不是兩千塊罰款的事。”
她知道公公一心想要孫子,盼天盼地,得了個孫女兒不甘心。
“養一個娃兒又不止花兩千塊。生了要有人帶,小了要吃要喝,大了要讀書。現在小學一年級都要一百多塊,一年三四百塊。初中高中更貴。哪裡都是錢。要只是兩千塊,那我也不怕了。”
楊文修用個牙籤將煙桿裡的菸灰掏空,將卷好的蘭花煙葉安放進去,劃火柴點燃,吸了一口。
溼漉漉的煙氣在屋裡瀰漫。
他認真考慮著兒媳婦的話,半支菸末了,沉聲說:“生下來,你媽給帶。你媽要是不帶,我親自回家給你們帶。大不了我提前退休。也沒幾年了。以後要吃要喝要讀書,我給他掏錢,不用你們操心,你只要生下來,我來養。”
羅紅英拒絕道:“你一個月能有多少錢。抽菸打牌的,算下來自己都不夠花。你的錢還是自己存著養老吧。上了年紀,以後生瘡害病的,我們也接濟不上。”
楊文修說:“你們要是生個兒子,我這就把煙戒了把牌戒了。”
羅紅英說:“爸,真不用。我已經想通了,女兒就女兒吧,別人家裡不也有兩個女兒的嗎?也沒見誰就去上吊自殺了的。女兒又不是不能讀書不能上學,長大了都一樣的。兒子養不起。咱們家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個孩子你養得起嗎?我現在這個還指著你和媽能幫我帶呢。金盼過兩年就要上幼兒園了,這個小的要人帶,我們兩口子還要下地幹活掙錢呢,哪裡養得起再生一個。”
她說的都要哭了。
“再說錢的事,你們年紀大了,自己攢點錢也不容易。活一輩子,也就老來享點福,總不能養大了兒子又來養孫子。我們兩口子有手有腳,也不能指望著你們老人家替我們養娃兒。”
楊文修吸著煙,久久沒說話。
羅紅英低著頭垂淚,也沒說話。過了有幾分鐘,楊文修收了二郎腿,撣了撣褲子上的菸灰,從沙發上站起來。
將茶几上的菸葉和火柴乾乾淨淨收進口袋裡,他一聲不吭,平靜瀟灑地出門去了。
生兒子的事再不想了。
過了幾個月,羅紅英身體完全恢復了。這天,她下了床,和春狗打量自家這幾間房,說:“咱們應該給女兒弄個房間。”
楊家父子共住一座土房。房子是新修的,春狗一家佔東邊這三間,他兄弟猴娃一家佔西邊的兩間。中間堂屋和一間臥室是楊文修熊碧雲老兩口的。分房子這事,春狗其實很不滿意,因為他兄弟雖然得了兩間,但兩間房很闊大,廚房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