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也是,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以北宮烈的個性,他一定是親自帶兵平亂了。
這也就怪不得之前展歡顏墜樓的時候,那輦車裡的人都全無反應。
而這一刻,城樓下面整齊劃一的隊伍,聲勢驚人,裴雲英端坐馬上壓陣,人海茫茫,卻是根本就沒有展歡顏的影子。
北宮馳並沒失神的太久,心裡已經明瞭——
就算最後他斬斷了繩索,可只就憑在半途中突然被拉拽了一瞬做緩衝的契機,已經足夠減輕展歡顏從高處墜落時候所受的衝擊力,給裴雲英創造時機,順利的救下她!
這個女人,也當真是狠絕了——
毫不姑息己身,在這樣的危局之下,竟是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去死裡逃生。
要知道,但凡她計劃中的任何一個環節出現一丁點兒的紕漏,等待她的都是一屍兩命的下場。
或者那繩絲沒能掛住磚縫?或者裴雲英沒能及時接住她?
可是——
她就是敢做!
娘想著眼前這樣的局面,北宮馳就只覺得深深的無力。
他再抬頭的時候,展歡顏已經從那樓梯口的臺階上走了上來。
這會兒她身上已經多披了一件素白的披風,人往高處一站,冷風獵獵,捲起她的衣袍翩飛,和身著一襲黑色輕裘的北宮烈相得益彰。
兩個人站在一起,面上是一樣高高在上,卻是冷厲高傲,並無半分悲憫之情流露的表情。
一帝一後,彷彿天生絕配,他們生而就該是這樣並肩站在一起的。
在這兩個人面前,遇到了這樣的對手——
好像除了一敗塗地,他也再不能指望別的了。
展歡顏出現之後,北宮烈也沒有刻意去看她,仍是面容冷肅看著前面失魂落魄的北宮馳道:“怎的?你還不動手?是要等到去大理寺過堂嗎?”
“呵——”北宮馳忽而便就又慘然的笑了出來,他看著北宮烈,那笑容之中帶了幾分玉石俱焚的惡意,道:“我大夏皇室的祖訓,最忌諱的就是同宗相殘,你這樣一再逼我動手,還不是心存顧忌?祖訓有云,同宗相殘是要遭天譴的,怎麼樣?你還不是怕了?”
北宮烈面上表情全無半分鬆動,眼中卻有隱晦的一點微光一閃而逝。
展歡顏的心頭微微一動,忽而又再記起前世種種——
那個時候知道北宮馳要對北宮烈下殺手,她就為了這條祖訓心驚不已,勸說之下,卻是害的自己和腹中孩兒兩條性命。
她不知道那一世的後來,北宮馳和展歡雪他們都怎樣了,可真要說到報應——
和自己一起身死的那個孩子算不算?
那個時候的北宮馳是利慾薰心,完全的無所顧忌。
可顯然——
北宮烈對此卻是心有餘悸的。
她的手,下意識的撫上自己尚且平坦如初的小腹,心裡已經飛快的下了決定,越過北宮烈,一步走上前去,抬手一指,“梁王叛上作亂,意圖對皇上和本宮不利,此等亂臣賊子,罪無可恕,既然他死不悔改——皇上念及血脈之情,不忍對他下殺手,可是這樣不忠不孝又寡廉鮮恥的卑鄙小人,也已經不配存活於世,既然他不肯妥協,那就不用跟他們客氣,直接給本宮亂箭射死!”
北宮馳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嘴唇動了動,卻是沒能說出話來。
他的目光遊移不定的從展歡顏臉上掃過,又去看她身後面沉如水的北宮烈。
展歡顏卻是冷冷說道:“你幾次三番想要置本宮於死,風水輪流,今天就算皇上不追究你的謀逆大罪,本宮也還要和你了結私怨,今天下令要對你下殺手的是本宮,和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說話間她就是目色一厲,側目對嚴陣以待的陸行打了個手勢,然後就勢往後退了一步。
陸行自是不會手下留情的,馬上揮手示意侍衛們放箭。
“這裡風大,我們走吧!”展歡顏轉身,卻是頭也不回的攜了北宮烈的手,兩人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展歡顏——”北宮馳由喉嚨深處爆發出一聲天崩地裂一般的咆哮,搶著一步就要撲過去。
然則陸行卻沒給他近身的機會,直接冷聲下了命令:“放箭!”
“快!保護王爺!”孫遜驚慌失措的提劍撲過去。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所做的也不過困獸之鬥。
箭雨如林,帶著淒厲的風聲呼嘯,鋪天蓋地的籠罩下來。
北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