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罷?”
我心猛地一顫,迎上上官婉兒的視線,訕訕道:“珂兒哪有這本事……”
“我並不是怨你,珂兒,姑姑是感激你。”上官婉兒溫柔地笑笑,“靜兒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孩子,離開洛陽這片傷心地也好,否則她一輩子也走不出李三郎的陰影。珂兒,你眼光不錯,為靜兒選擇了阿史那闕那孩子,坦誠豪爽,沒有心機……只是嫁的遠了些,以後怕是想見一面,都難。”
“婉姑姑,”我垂下眼抽了抽鼻子,伸手擁住她溫軟的身軀,“我會勸上官靜每年回來省親的。上官靜不在的時候,我就是您女兒,我把您當親孃看待好不好?”
上官婉兒笑道:“傻孩子,親孃只有一個,這話若讓阿月聽到可不好。”
我也笑了笑:“那就是乾孃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打趣,直到啟程的號角響了,鑼鼓再次敲起。上官婉兒伸手推了推我,強忍著哽咽笑道:“時辰到了,你快些上車陪陪靜兒。我沒法再往前送了,珂兒便替我送靜兒出關罷。”
我往上官靜那邊看了看,只見一身精美花鈿禮衣的上官靜下了轎子,登上馬車。上車的時候,她頓了頓,回過頭望了上官婉兒一眼,滿目淚漬溼紅。
我辭別了皇帝和上官婉兒,登上馬車陪著上官靜一路北上。
馬車啟動,我聽見阿史那闕在後頭哈哈笑道:“上官大人留步!以後每年春日,我都帶夫人來中原賞花吃酒,可好?”
嫁車緩緩出城遠去,外面鑼鼓喧天,車中沉默冷寂。從洛陽到突厥的這一段距離,上官靜將要用一生去衡量。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馬車車窗外的濃綠之景慢慢減淡,褪為荒涼廣袤的大地,上官靜才怔怔的放下車簾。回過臉來坐端正,雙拳緊握,咬著唇,卻止不住滿臉淚水。
我嘆了一口氣,掏出帕子來為她擦了擦淚水,“人生的路那麼多,你偏偏選了最遠的一條,後悔麼?”
精美華貴的花鈿步搖隨著馬車的晃動輕顫,上官靜搖了搖頭,哽咽道:“不後悔,薛珂,我不後悔。我傻了近二十年,總算在這一刻,還能做對一件有意義的事。”
我翻出脂粉盒子,仔細地給她補了妝,淡掃蛾眉,硃筆輕輕描繪出濃麗嫣紅的梅花妝。望著上官靜明麗清美卻目光寡淡的容顏,我忍不住輕握住她的手:“我道你是一怒之下才做了這般決絕的決定,嫁給阿史那闕也是心有不甘。可是上官靜,阿史那闕也許不是你最愛的人,但是卻是真真正正能夠給你幸福的人。”
上官靜睫毛微顫,點點頭。
我嘆道:“阿史那闕對你不錯,好好珍惜眼前,莫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人一生的遺憾,‘失去’永遠比‘得不到’要殘忍,因為它還有一個過程,叫曾經擁有。”
“你這張嘴,總能教我啞口無言。”上官靜接過我手中的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淚珠,強展開一抹苦澀的笑顏,“我若能像你一樣將人生看得這般透徹淡然,未央也許就不會……”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靠在馬車內柔軟的靠墊上,閉目淡笑道:“人生如戰場,不到我們死的那一刻,誰都無法預測輸贏成敗。”
“這句話說得太好了!”馬車外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我瞪眼,猛地掀開車簾,果然見阿史那闕從馬背上趴下身子,以一個高難度的姿勢將腦袋和雙臂擱在車窗上。
我怒道:“閨中姐妹的話你也偷聽,害不害臊吶阿史那闕!”
阿史那闕撇撇嘴直起身子,朝上官靜吹了聲悠長的口哨,便一揚馬鞭遠去了。
望著阿史那闕年輕朝氣的背影,我和上官靜對視一眼,皆是忍不住低笑出聲。自從許未央死後,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上官靜發自真心的微笑。
正感慨著,卻聽見外頭一陣騷亂。我掀開車簾一看,只見遠遠的有一騎奔來,那玄黑的身影十分熟悉……我暗自一驚,忙朝阿史那闕喊道:“別讓他過來!”
上官靜嘴角的笑容漸漸褪盡,“誰?”
“沒事,怕是攔路的山賊罷了。”我放下簾子,側身擋住上官靜的視線,淡淡道。
上官靜沉吟一會,塗著丹蔻的雙手絞著嫣紅的裙裳,“是他,對麼?”
我一怔,還未回答,卻聽見李隆基的聲音穿過嘈雜紛亂的人群傳來:“靜兒,你跟我走!”
上官靜渾身一震,皓齒緊咬紅唇,緊握的指節都泛了白。
我安撫地握了握上官靜的手掌,然後理了理官袍,施施然下了馬車。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