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官貴人?你當時就在二樓?隔壁廂房有人麼?”
“是……是的,二樓朝東的廂房。隔壁沒注意……”
太平也聽出了一些端倪,忍不住直起身子道:“珂兒,你的意思是……”
“我想珂兒同我想得一樣,武崇謙到底是死在崇訓手上,還是死於一個什麼陰謀,一切都還沒定數。”上官婉兒眯了眯眼,溫潤的眸子裡透出幾分肅殺,“崇訓,那個發現武崇謙屍身的青樓女子,現在在何處?”
武崇行忙戰戰兢兢道:“孩兒原給她在西街買了處別院養著,現在也不知她是否還在那兒。”
“這個江巧巧是第一證人,要想辦法找到她。”我舔了舔乾燥的唇,低聲道:“還有醉香樓的老闆,別忘了調查那天廂房還住了哪些客人!”
上官婉兒點點頭,對太平道:“現在武三思在皇上面前鬧得正凶,要求皇上緝拿崇訓以命抵命……”
薛崇訓打了個寒顫,驚懼地垮下背脊。
婉兒看了薛崇訓一眼,道:“這後院有一寬大通風的地窖,原是靜兒藏兵器的地方,現在只能委屈崇訓在地窖裡躲上個把月,等過了這陣風頭,再想辦法送他出城。只是阿月難免會背上教子無方的罵名,有損名聲。”
薛崇訓千恩萬謝,忙不迭答應。
我沉下臉。薛崇訓雖然對外是個人渣,但對我卻是一等一的好,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個想到我,心情不好時也任由我拿他當出氣筒,但看在這一情面上,我沒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我甚至已經盤算好了:哪怕武崇謙真的是薛崇訓所殺,只要武三思抓不到薛崇訓,他便拿我們沒辦法。等一兩月後風頭過了,我再求劉清河網開一面,偷偷送薛崇訓出逃,到一個偏遠僻靜的地方安生地過一輩子算了。
想到此,我沒由來渾身發冷:我什麼時候,也變成這種公私不分、包藏禍端的人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我曾經所厭惡的那種壞女人了?
公與私,情與法,對與錯,是與非……誰又能徹底分清?誰能來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剛回到外司省,便又驚聞噩耗:第一證人江巧巧死了。
武崇謙的死驚動了京兆伊,京兆伊先我們一步找到江巧巧的住處,誰知一推開門,便見江巧巧披頭散髮地吊在房樑上,以三尺白綾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聽說當時案几上還擺著江巧巧的一封遺書,內容約莫是江巧巧覺得薛、武之爭是因她而起,對薛崇訓失手殺死了武崇謙心懷愧疚,唯有以死謝罪云云……此時驚動了京兆尹,經初步鑑定,遺書字跡與江巧巧符合,應該是自殺。
江巧巧的死,一封遺書,所有矛頭直指薛崇訓,似乎他殺了武崇謙亦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但我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江巧巧死的太突然了。她一死,我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醉香樓的老闆身上,看還能不能挖掘出其他有用的資訊。雖然不奢求翻案,但至少得弄清武崇謙是否真的死於薛崇訓之手。
我分別命人聯絡上官婉兒和劉清河,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醉香樓老闆,調查清楚當日的情況。而我自己則滿面寒霜地趕到江巧巧死亡的現場,女人的第一直覺使我有些懷疑:江巧巧也許是死於他殺。
劉清河明白我現在尷尬的處境,怕京兆伊為難我,便執意親自陪我來驗屍。
江巧巧的屍身用白布裹了,擺在大廳正中央。我強忍著噁心挑開白布一看,只見江巧巧面色青白,穿著裡衣,臉上未著脂粉,雙目圓瞪佈滿血絲,舌頭微微吐出,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勒痕。
我雙手發顫地重新蓋上白布,閉上眼深呼吸。劉清河看了看我的面色,忍不住擔憂道:“薛大人,安好否?”
我輕輕搖了搖頭,又抬頭看了眼樑上打了結的白綾,白綾正下方有一條被踢倒的圓凳,好像是江巧巧踩著凳子上吊後無意識蹬倒的一樣。
然而我卻覺得怎麼看都不對勁,我蹲下身瞧了瞧圓凳上,只見凳子鋥亮乾淨,也沒有留下腳印踩過的痕跡。我又強忍住噁心掀開裹著江巧巧雙腳的白布,只見江巧巧並沒有穿鞋,赤著的腳板下沾染了地板的髒灰。
我朝一旁冷眼旁觀的京差道:“能否將死者的遺書給薛某瞧瞧?”
京差下意識地瞟了眼大腹便便的京兆伊,京兆伊沒反應,這些小差們便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劉清河沉下臉,低喝道:“要你們拿便拿,還見不得人不成!”
京差們被唬了一跳,這才戰戰兢兢將一張薄紙呈上來。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