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道:“婆婆,你這是怎麼了?別去拿什麼嫁妝了,我這就送你去看大夫……”
黑色的衣袍突然被風吹落,隨著一頭蒼白的長髮散落,栩栩看清了她的面容。
那張蒼白如紙的少女臉龐,分明是傾城!
“不要看,不要看!”傾城大喊著拿起地上的黑袍,惶惶地遮住頭,蜷縮著趴在了地上,“不要看……不要看……求求你,不要看……”
血像是止不住般,不斷從傾城的嘴角咳出,染紅了蒼白的肌膚,浸溼了手中企圖遮住臉的黑袍。
傾城此刻的模樣,如同怪物,無比可憐的怪物。
栩栩顫抖地伸出手,抱著傾城嬌小的身體,任傾城口中不斷咳出的鮮血染紅了肩膀,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傾城。此時此刻,她不想說話,更不想問傾城這是怎麼了。因為她怕,怕聽到她極不想聽到的回答。
傾城漸漸由掙扎到安靜,最後趴在栩栩的肩上痛哭:“阿栩,我快死了。閻羅殿的惡鬼餵我吃了毒藥。那種毒連怪物千尋沐都沒有見過,並且沒有解藥。阿栩。我不可能繼續活下去了,所以我沒有辦法再等他來報仇了。所以,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我好想他,好想見他……”
栩栩漸漸紅了眼睛,淚水落下時,閉上了眼睛,“傾城,我帶你去見梁鬼,我這就帶你去見梁鬼……”
血染的夕陽下,栩栩攙扶著傾城,在樹藤橫生的叢林中,磕磕絆絆地前行。一路走來,盡是一路血跡。
“阿栩,你聽我說……”傾城微笑著喃喃,嘴角冒著血泡不止,“聽我說……”
“你說,”栩栩咬著嘴唇,眼眸淚花覆蓋了眼眶,“你說,我聽著,我會一直聽著……”
傾城一陣劇烈地咳嗽後,落下了目光,靜靜地道:“阿栩,你知道麼?我從八歲開始,便一直追隨著梁鬼的腳步,一直……一直追著他,卻怎麼也追不上……他離我越來越遠,直到我連他的氣味都聞不到的遠。”
“我一直覺得自己愛梁鬼,愛得無可救藥,我也口口聲聲說想成為他的妻子。可是,細細想來,我卻是一直都不懂愛的。直到柳湮的出現,直到柳湮要求我殺了她時,我才懂了那麼點。原來,愛並不是一定要和那個人在一起。若是真愛,便是要付出性命,也要對方獲得自由快樂和幸福。一直以來,是我太自私了,自私地只想到和他在一起,卻沒有顧及他的感受。”
“其實,那時,柳湮要求我殺了她時,我完全可以不殺她的。只要我把她帶到梁鬼身邊,讓梁鬼保護她,朝廷縱然有千萬雄兵,也不可能捉拿到柳湮。若是當時我那樣做,說不定現在梁鬼已經和柳湮姑娘成親,過著幸福的生活。可是,我沒有那樣做……是一時的糊塗,亦是一時的嫉妒,讓我拿起了劍,殺了柳湮。阿栩,我是那樣的不懂愛,又醒悟得太遲太遲。”
“真是可笑啊,教我怎麼去愛的人,竟然會是我的情敵。若是我早點懂愛,若是我能夠為了愛放下愛,一切……一切便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阿栩,若能重來一次,我一定……一定不會再這樣傻了。”
感覺到架在肩上的人的肌膚愈來愈冷,栩栩終於抑制不住,輕輕哭出了聲,望著前方漸漸清晰的荒廟,喊道:“傾城,活下去,活下去告訴梁鬼,把方才與我說的話都告訴他,告訴他你是那樣的愛他。不要空空一人後悔,不要覺得自己傻。”
“嗯,好想……好想告訴他……”傾城有氣無力地喃喃,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卻再次合上,整個人趴在了栩栩的身上,再沒有了生氣。
荒廟前,早栩栩一步到達的兩個小沙彌迎了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將趴在栩栩身上的傾城扶起,背在肩上。
來到荒廟前,栩栩含淚的目光冷冷地注視著插在腳下的劍,聆聽著從荒廟裡傳來的男子聲音:“給我站住!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我立馬讓你屍首分離!”
栩栩沒有理會,繼續前行,兩個小沙彌緊隨其後。
大抵是劍用完了。接下來的路程,再沒有了動靜。
進了廟中,便可以看到梁鬼坐在棺材前的身影。昏暗的光線下,襤褸不堪的人顯得更顯消瘦滄桑。在他的身邊,尚還立著一把劍。枯瘦的右手搭在劍把上,卻沒有拔起。整個人一動不動,形同沒有生命的雕像。
栩栩看著大通小通將傾城的身體輕輕放到草堆上,咬了咬唇,轉身看向梁鬼,努力抑制顫抖的聲音:“梁師叔,我把傾城帶來了,請你回頭看一看她,只看一眼便好。看看她如今的模樣,看看她為殺了柳湮而付出的代價,然後,再決定,是否繼續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