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不是陸離,不會說好話挽留她,更不會哄著她要她留下。
柳梢咬緊唇,跺腳往回走。
求生意志來於自身,除了在意你的人,誰會來求你活下去呢?無情的仙者,用這種近於殘酷的方式,讓任性的少女清醒地認識了這個道理。
。
重華宮內,掌教原西城與萬無仙尊已經離去,洛歌獨自坐在庭前石桌旁。
柳梢假裝不在意地哼了聲,趾高氣揚地從他身旁走過:“我還要報仇!現在死了,他們會更得意,我才沒那麼笨!”
“仙界之內,不得再動手。”
“他們要殺我,我不能還手,等死啊!”
“我會護你安全。”
柳梢反駁不了,嘟著嘴沒再說。
“仔細反省。”廣袖捲起地上的雲氣,盪出生動的波浪,洛歌起身往宮外走,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這場事情經那幾名弟子之口傳開,原西城不免親口告誡洛歌。仙門素來不以仇恨為執念,事實上仙門何嘗不想教化魔族,無奈結果均以失敗告終,魔族魔性難除,不少仙長甚至為此慘死,為避免他們害人,仙門只能斬殺,留一縷魔魂轉世。
柳梢反省了好幾天,越反省越生氣。
明明是那些仙門弟子有錯在先,憑什麼自己就要白白受氣!他竟然還讓自己反省!陸離說的才是對的,力量最重要,倘若自己很厲害,看仙門那些人敢不敢動手!
暮色降臨,紫竹峰下,淡煙似的結界又出現了,依舊是出不去進不來。
還防著自己呢!柳梢腹誹,坐在竹叢後生悶氣。
她反省來反省去就是覺得自己沒錯,於是便賭氣使性子,再也沒與洛歌說一句話,事實上洛歌也沒空搭理她,近日屍魔石蘭的事鬧得太厲害。
結界外有南華弟子經過,透過竹幹之間的小縫隙,依稀可見到晃動的衣角。
“那女魔傷了首座師叔,洛師叔竟然還護著她,全不顧師兄弟情義!”
“聽說早先他就對那女魔……”
“要不是這結界,我非進去斬了她不可!”有人冷笑。
“看著吧,有機會再說,咱們的劍陣正合用。”
……
議論聲漸遠,那些弟子踏上雲橋去了主峰。柳梢這才站起身,看著結界撇嘴,轉身打算回去。
就在此時,雲橋上卻出現了熟人。
白鳳慢慢地走過來,身上不再是武道裝束,而是穿著白色道袍,她生得有氣質,看上去還真有幾分仙姑的姿態,只是那臉上始終帶了幾分鬱郁之色。
都脫離侯府入仙門了,她應該過得不錯了呀……柳梢看在眼裡,暗暗奇怪。
白鳳也發現了她,站住。
兩個少女站在結界兩邊,看著對方沉默,都在嚮往著對面的天地。
白鳳迅速收起抑鬱神態,嘲諷:“這就攀上洛歌了,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憑什麼這麼說!柳梢也回嘴:“你還不是討好謝令齊!”
“洛歌只是可憐你罷了!”
“哈,謝令齊對你也不見得好!”
被這話戳中痛處,白鳳登時變了臉色。
柳梢本是隨口鬥嘴,見狀倒意外了,再仔細一瞧,不由拍手大樂:“連劍都沒有,原來南華派根本就沒收你,謝令齊不肯教你修煉!”
白鳳向來會籠絡人,因為謝令齊的緣故,南華弟子們待她不錯,然而謝令齊是首座大弟子,輩分高,眾人知道他們的關係,誰願意收她為徒?謝令齊不可能為了她去求掌教原西城,只說她今世已過了入仙門的最佳年齡,來世再度她。其實謝令齊待她的確不算差,然而來世……
“你!”白鳳瞪著她半晌,突然咬牙冷笑,“到現在還是這樣,柳梢兒,你可真能耐!害死了陸離,連累了商玉容,洛歌竟然還肯保你,知道吧,他算是得罪了青華宮,如今你又對謝令齊下手,連南華派這些師兄弟也在說他,你就是個不識好歹的禍害,跟著誰誰倒黴,有哪點比得上我!”
柳梢怔了半晌,臉一揚:“關你什麼事,誰叫他們不喜歡你!”
說完,她也不管白鳳的臉色,轉身快步上山了。
。
白雲中,石級彎曲延伸,走著相同的路,腳步已不似下山時輕快。
“噯,柳梢兒。”
完全沒留意到周圍有人,柳梢嚇一跳,連忙扭頭看,只見那黑斗篷身影嵌在路旁的紫黑色竹幹之間,一動不動地融合在暮色裡,就像是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