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你是玉仙尊派來的對吧?”
“……對。”這姑娘有點不好意思; “我師尊說要讓你感受一下靈虛門的友好氛圍。”
白琅面無表情:“這個我已經從太微身上感受夠了。”
“掌門真人是不是很厲害?”
白琅將千金請進屋內; 兩人坐著聊。
“很厲害。”白琅說,“太微上人應該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厲害的人了。”
“你是說罵人厲害對吧?”
“呃……你這話我也不能反駁。”
千金莞爾一笑:“我沒見過太微上人,不過我師尊張口閉口就是他……掌門真人又發脾氣了,掌門真人又耍無賴; 掌門真人又把他騙回來處理內務。”
千金笑意漸淡:“師尊最近提他提得少了,還總是憂心忡忡的。”
白琅的目光從一塊鏡子移到另一塊; 最後才回到千金臉上。
“沒事的。”白琅笑道; 她的笑容很讓人安心; 千金也漸漸恢復平和。
“我們明天一起去聽講法?”
“不用,你按平時的習慣來就好,我能照顧好自己。”
千金嘆了口氣; “你和師尊說的也一模一樣。”
“玉仙尊跟你提起過我嗎?”白琅有些驚訝。她與玉劍懸接觸不多,每次見面又都是嚴肅的戰略討論; 這些內容可以說是靈虛門機密; 按理說玉劍懸不會隨便跟人提起她才是。
千金搖了搖頭:“經常提呢!說你容易害羞; 不敢和人深交,每次見面都是談完正事就匆忙離開; 連個聊天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知道啊?”白琅心裡有點微妙的尷尬和欣喜,“原來玉仙尊是想跟我說說話嗎?他沒說過,而且我一直都還挺忙的……”
千金好奇地問:“我知道你與師尊共事,也知道你是掌門真人座下弟子; 不過你到底在忙些什麼?為何從來沒見你來正陽道場聽講法、演武比鬥?”
白琅低下頭,有些無奈地笑道:“忙著為太微上人分憂解難呢,相比起玉仙尊,我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別這麼說,我師尊覺得你太重要了。每次跟掌門真人談完回來都要叨唸幾句‘幸好有塵鏡在’。”
“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白琅跟她聊了一小會兒就趕緊送客休息了,她怕自己聽多了讚美要膨脹。
次日,白琅早早起床去了趟演武場。
天色尚暗,已經有不少弟子在場內練習。有獨自熟悉法術的,也有對練的。有些樣貌俊美、實力出眾的弟子身邊還圍了不少人觀看,和煌川的演武場一模一樣。
白琅悄悄觀摩著他們使用法術的樣子,學習不同的技巧,思考自己可以怎麼運用。
能來正陽道場修行的大多是天縱奇才,白琅不知不覺也領會了很多。
差不多天亮的時候,白琅抱著竹簡和紙筆到了射日殿,最早的一場講法在這裡舉行。
她到的時候,所有位置都已經坐滿了人,殿後站了許多弟子,殿外廊柱邊上都擠著人。聽人討論,好像這個道號鴻光的傳法長老特別厲害,深入淺出又妙趣橫生,許多人都對他頗有好感。
天明時,鴻光長老準時到了,他白麵微須,目光清透,看起來像箇中年儒生。
白琅抱書站在門外聽了會兒,感覺他講法通俗易懂,雖不及太微深入透徹,但更容易接受些。
她安靜地摘記,待到日暮時分,講法才差不多結束。有不少人留下請鴻光長老解惑答疑,白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轉身離開了。她走的時候,鴻光忽然看過來,朝她微笑點頭。
白琅一怔,想起玉劍懸說的話。
長老們應該都知道她的身份,但鴻光一整天都沒有表現出認識她的樣子,所以她也直接忽視了。
白琅也回以微笑,欠身施禮,離開正殿。
她返回弟子院落,整理摘記,還摸魚畫了幾張演武場弟子圖。
深夜,附近樓宇燭火漸熄。白琅在床上運功幾個大周天後,閉目靜躺,心中有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這樣安靜的夜晚已經不知多久沒有體會過了。浮月孤鄉主帳周圍,每夜都喧囂吵鬧不斷。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什麼都吃不下,早晨起來一掀簾子,最先看見的就是猙獰殘忍的人頭柱。
白琅閉上眼睛,氣息漸定,真氣都像穿過平原的大河一般沉重緩慢。
好像有某個瞬間,她睡過去了,又不是完全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