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抬手打了個響指,上頭便飛來兩隻大黑鴉,站在鴉背上的妖兵同時甩出帶長勾的繩索,勾住底下的大籠子提拉著晃晃悠悠地升了上去。
瑤夙不屑地哼了一聲,見過騎虎的,見過乘鷹的,還是頭一次見到把報喪烏鴉當坐騎的。
獠牙對她的不屑當做了取樂,眼神示意了一下落在她旁邊的一隻大鴉,道:“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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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仙界但凡能上場幹架的仙君此時都已經到了往生海附近的仙妖結界處,剩下的基本是些老幼病殘,以及靈力低微的仙童、仙娥。
九重天宮西華宮的靈繆仙君是個中例外,天邊滾起一道又一道天雷的時候,此人正縮在西華宮的書案後,手裡拿著一本運數冊飛快地翻著。
靈繆仙君司職仙君運數,天上地下唯有他的運數冊裡詳細記錄了每一位仙君的運數,除了不能書寫生死,他手裡的一支執運筆可以任意添寫福祿災劫。
這是天帝臨走前,交給他的重任。
仙妖大戰不可能每個人都毫髮無損地回來,是生是死,都是天命。
天命是變化莫測的,一個仙君在死前的一個時辰前,運數冊上關於他往後的重重都會突然消失,但也有可能因為別人的命數交匯,改變這個人原本應當死亡的命數。
靈繆仙君能做的,大抵就是在一個人的命數消失的時候,從另一個人的命數上做補充,企圖改寫天命。
即便這是一件損福澤折修為的事。
閃電的冷光冷不防從半開的窗戶裡閃了進來,緊接著是一道巨大的轟鳴聲在天際炸響,這樣的動靜遠非區區一個平日裡行雲布雨的仙君能弄出來的,怕是來自九天之上的天雷。
靈繆仙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皺著眉凝望著遠處黑壓壓的一片,想起了當年兮揚上神來找自己替小神君起名的事。
整個三界怕是隻有他一人知道,小神君的命格早早就註定和妖界牽扯深重,所以他給出了六個名字,每一個都帶著一個“夙”字。
靈繆仙君重重嘆了一聲,重新執筆在運數冊上寫著什麼,不時抬頭遙望一眼,低低呢喃道:“到底是該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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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夙像一個來妖界做客的貴客,一路乘專騎到妖界王宮,被一群妖嬈的女妖君擁著去沐浴洗漱,換上一身頗具妖界特色的嫵媚開放的衣裙,最後被八人抬的大轎攆抬到宴廳。
宴廳是妖皇宴請妖界眾妖君用的,此時的獠牙顯然已經佔了妖皇的座位,一眾妖君在結界大門處和仙界對抗,偌大的宴廳冷冷清清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膽大包天地劫持瑤夙小神君的妖兵被從天而降的九天之雷追著劈焦了一半,獠牙騎的是隻靈活的老鴉,左躲右閃避過了劈下來的雷,一出無人之境便施了法原地消失,是以這罪魁禍首此時得意毫髮無損地坐在上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光是把她帶回來就觸動了九天雷劫,瑤夙估計著再怎麼樣,矢嶼也不敢在她的飯菜裡下堵,大喇喇地往席子上一坐,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隨後評價道:“這酒差些味道,沒有果酒甜,性子又不夠烈,喝過就過了,很難叫人惦記這一口。”
“都說瑤夙小神君好酒,看來果然如此,倒是請小神君賜教,什麼酒喝了值得惦記?”
什麼酒喝了值得惦記?九重天宮的“桃花酒”、妖界王宮外頭集市酒館裡的“玉堂春”、人間嫁女兒用的陳釀女兒紅、大草原大沙漠沒有名字的烈酒,閒著架個小爐子自己燒的青梅酒……都值得惦記。
可她不願意和獠牙在桌上把酒言歡,對他這個問題自然也就不想回答,懨懨地掃了空曠的大廳一眼,問道:“冷冷清清的,魔君不叫些人來跳舞彈曲助助興?難不成打個仗,歌姬舞姬全都上戰場了?”
“神君說笑了,無能的國家才會讓女人上戰場打仗。妖界的女妖君個個悍勇,能打仗的自然不會攔著,不能打的也不會拉上去平平累一道屍牆。”他自顧自拿起酒盞,品茶似的輕輕晃了兩下,閉上眼嗅著沒什麼特別的酒香,然後才慢吞吞地飲盡,道:“本尊有些話,一定要說給什麼人聽,放眼三界,就屬小神君你有這個資格,歌姬舞姬,怎麼配得上。”
“本尊?”瑤夙抬眼睨了他一下,連稱呼都佔了,怕是真把自己當妖皇了。“魔君想說,本君還不一定想聽。”
“這也由不得小神君,你不想來,不也來了妖界嗎?”
“魔君難道不知道,有些做了惡的人,往往就死於話多。”
“做了惡的人,小神君說得還真是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