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撿起來重新嵌回去,這下被女兒說破,竟然覺得有些難堪,臉沉下去:“小孩子別問這個。”
可巧兒已經知道了答案,又追問:“那他是不是對你很好?”
“最好的一個了。”趙元珠喃喃道,“真是沒得挑。”
裴瑾在上海做生意的那幾年裡,是她最好的光景,但凡是要有倌人陪的場合,他都會叫她的局,也不是沒有其他倌人想要籠絡過他,畢竟好客人難找呀,可他偏偏不為所動,也不去做別人。
還不止如此,他出手也大方,衣裳頭面都不曾委屈了她,那會兒她就算是就做他一個,收入也足夠花銷了,姐妹們誰不羨慕她,都說她是走運了。
她心裡也是一千一萬個滿意的,有些事不上臺面來說,可私底下大家都有計較,哪些客人脾氣不好,哪些客人會不知道疼人,可裴瑾對她始終客客氣氣,連高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過,更別說呼來喝去了。
她早就想過,要是想嫁人,這就是最好的選擇了,為了試探他的態度,她還特意做過一齣戲,故意同一個戲子走得近了些,讓別苗頭的倌人看見,當著裴瑾的面說破,想他發脾氣,她好委屈說冤枉。
這算盤算了九十九步,沒算到裴瑾壓根不在乎,聽見了這話,不過是笑一笑,雲清風淡。
朋友問他怎麼不生氣,他就說:“她是倌人我是客人,哪有客人不許倌人做這做那的。”
她氣他這樣不在意,鬧了個翻天覆地,哭得嗓子都啞了,捶床板,砸茶碗,鬧著要跳樓,孃姨和老鴇都嚇壞了,他還靠在窗邊,不緊不慢地翻一頁書,間或勸一勸:“別鬧了,哭壞嗓子就不好了。”
她還是哭個不住,尋死覓活的,裴瑾就點了燈,慢悠悠地繼續看他的書:“你要是那麼恨我,我以後不來就是了。”
“那你不要來了,你再也不要來了,我再也不要見你。”趙元珠用帕子遮住臉,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老鴇勸道:“裴少爺,你就說兩句軟話哄哄我們先生吧,真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什麼話?”裴瑾笑了笑,“海誓山盟?這種做不到的事,我從來不說。”
都是娼家手段,要是被哄得說了什麼甜言蜜語,就等於被人揪住了小辮子,非要你剜下幾塊肉來不可,大方是一回事,上當是另一回事。
“可是阿拉先生……”老鴇還想說什麼,裴瑾已經把書合上了,淡淡道:“再不消停,我去隔壁雲珠那裡睡了。”
趙元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這種時候下她的面子,可她揣摩著裴瑾的神色,發現那好像是真的,她如果再繼續鬧騰下去,他就真的走了。
她很想說“那你以後都別來了”,可又懼怕他真的當了真,這不是不可能,裴瑾給她花錢是很大方的,但要說伏低做小討好她,也不曾有過,她生氣吃醋,他也從來不曾著急過。
一想到這裡,趙元珠就慌了手腳,也不敢再鬧。
這件事也就那麼過去了。
後來沒過多久,裴瑾就離開了上海,她也就死了這條心,誰能想到,快十年過去了,他竟然又回來了。
想到這裡,趙元珠又再次叮囑女兒:“巧兒,你聽著,你要聽話,千萬別讓他厭了我們母女。”
巧兒不知趙元珠和裴瑾的過去,聽趙元珠說他對她好,心裡便模模糊糊有了些猜測:這個裴叔叔,恐怕是和她媽有點舊情的。
後來的一件事,更是讓她對此堅信不疑。
有一回,她們母女上街回來,見到學堂放了學,她眼珠子就黏在了上面,挪也挪不開,求著趙元珠:“媽,我也想去上學。”
“小姑娘家家,上什麼學?”趙元珠才不當回事,“你當我們錢多得燒手呢?”
可巧兒雖然年紀小,但十分有主意:“誰說的,現在還有專門給姑娘家開的學堂呢,媽,我想去唸書。”
趙元珠見她不識相,沉下臉:“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你是嗎?讀書?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
巧兒被她說得眼圈都紅了,可就是不甘心,夜裡裴瑾回來,她去求他:“裴叔叔,你和我媽說讓我去唸書吧,我也想上學。”
裴瑾就笑:“你想去上學?為什麼?”
“我不想當倌人,也不想當廚娘,上了學,我才能過上不一樣的日子。”巧兒仰著頭看著他,“我不想走我媽的老路。”
裴瑾笑了:“好,有志氣。”
“裴少爺。”趙元珠聽見動靜趕過來,差點氣個半死,“你甭理這丫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