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正被硝煙和火光籠罩。
而融寒的飛機,要不了三分鐘,也將在這個地獄中墜毀。
駕駛艙內,控制面板上濺射出大片扇形的血跡,血和腦漿噴射到前方玻璃上,甚至影響了視野。
防暴機器人衝進來時,機長擋在副駕駛前,被一槍爆頭,副駕駛還有口氣在,趴在血泊中,死死拉著杆舵,但她已經失能了,更遑論挽救一架即將失事的飛機。
聽到身後的動靜,她艱難轉過視線,目光一亮:“你……過來……幫我……”
比起機艙里正鬼哭狼嚎的其他乘客,這個女乘客起碼還算冷靜,沒有哭。
融寒一愣,一瞬感到巨大的張皇和無措,這種茫然和自我懷疑的恐懼攫住了內心,就像她一直以來總在挫敗的感受。
她緊張道:“我不會開飛機……”
女副駕說:“不要怕,你很好,我會教你……你一定能行。”
這聲音虛弱,卻奇異地有著安撫的力量。即使在之後很久,每次陷入困境,融寒也總會想到這個虛弱的聲音。
你一定能行。
她上前,解開機長身上的安全帶扣,他的五官已經沒了,臉上只有碗大的血窟窿,因為子彈是從後腦打穿頭顱的。
她把人搬開,自己坐在駕駛座上,手心冒汗,不知道該放在哪裡,面前是各種看不懂的儀表,被血弄髒了,還有一堆按鈕。
一個紅色的警報器忽然閃動,發出瞭如垂死般的尖利鳴叫。
她焦急:“警報在響!”
“別怕……”女副駕艱難道:“我已經看不清了……告訴我資料。”
融寒剋制著聲音中的顫抖,竭力平靜:“以每秒100英尺的速度墜落。”
“好,我們得爬升回安全的高度……抓住這杆舵……用力拉……”
融寒將杆舵死死拉到底,手臂都爆出了青筋。失速警報彈了出來,黃色歎號燈亮起,發出更為尖利的鳴叫。
她的聲音繃不住了:“它怎麼還在掉!”
飛機保持著機頭向上的姿勢,急速下墜,巨大的失重感,使客艙裡的人發出歇斯底里的哭聲尖叫。
“你爬升迎角……超過了臨界值,空速過低……”
她手忙腳亂:“我該怎麼辦?!”一邊無師自通地試著將操作杆向前推。
女副駕氣息奄奄:“對是這樣……你做的很好……”
飛機加速,開始朝下俯衝!
失速警報還在尖叫,離地面只剩2000英尺(600米),能夠清晰看到城市建築的樓頂,她心跳連成一片,幾乎跳出胸腔,汗水從額頭滑落。
“不要怕,你很好……”女副駕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她用了最後的力氣從操作檯起身,倒回駕駛座,以免擋了儀表資料:“尾翼調整到30度……看見綠色的按鈕嗎,記住,這是起落架……”
她頓了頓,說:“無論如何……你一定能行。”
她溫柔地說No matter what happens。
時速錶盤的指標不斷浮動,終於跳到另一邊,空速恢復正常!
飛機不再下墜,險險地在低空中飛行,機腹擦過一處樓頂,那棟樓在冒著滾滾濃煙。
彷彿一切忽然亮了起來,照出內心難以名狀的驚喜:“飛起來了!我下一步該怎麼辦?”
但沒有聽到迴音,融寒側頭看去,女副駕倒在駕駛座上。
“……”她的手忽然沉重得動不了。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心臟——
我能行嗎?飛機上將近一百個乘客的性命,會不會害了他們?
艙外狹窄空間的格鬥後,防暴機器人終於被打熄了,幾個乘客湧進駕駛艙,從機頭開闊的玻璃前方,透過大片血跡,看到飛機正向著城市密集的樓房區撞去!
他們發瘋地扯著嗓子吼:“這是哪裡?!”
融寒:“有誰會看雷達?!”
駕駛艙內七嘴八舌的吼聲:“這條河像巴黎,我的天,巴黎怎麼炸成這個鬼樣子?”
“這個儀表是不是風速12節?”
“快聯絡戴高樂或者奧利機場!”
塔臺通訊一直是開著的,融寒試著聯絡兩個機場,但訊號刺刺拉拉,沒有任何回應。
飛機開不起來,而地面的建築和高架橋,已越來越近!
“繫好安全帶!”她情急之下喊了三遍中文,才想起改英語,開啟艙內廣播催促:“快回座位繫好安全帶,馬上要落地!”